59告别(中)
“铛——”
“铛——”
……
低沉而洪亮的新年钟声响彻夜霄,伴随着圆形的摩天轮外围闪动的璀璨灯光和随之绽开的几簇烟火,就像是开啓了即将跨越时空的某个古老的魔法巨阵一般,久久地激荡人心。现在是下午的十二点整,因此,钟楼也敲了整整十二下;而就在这十二下漫长的悠悠钟声里,黑发男人也保持着咬破身下α的腺体的姿势没有松口,直到他感觉到自己以绝对优势压制住的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他终于停下了这可耻的标记行为。
而就在这时,充满历史气息的钟锤也终于停止了敲动,相应的,高亢激昂的现代摇滚乐却从大型音响设备中钻了出来。仿若一场极其盛大的舞蹈演出,有开阔的舞台,有音乐丶有灯光,还有数以万计的美丽主角们——当音符跳动丶灯束摇摆,它们便一齐踩着每一个震撼的鼓点,逐着每一道炫彩的光线,以破竹般的气势,直直地奔向广袤无垠的夜空,在它们所能到达的至高处,绽放出它们所能展露的最靓丽的身姿!声声爆鸣是它们愉悦的呐喊,团团火星是它们旋转的舞裙……在欢快的歌声里,河面上丶泊船上丶摩天轮上……一片片丶一排排丶一圈圈大大小小的炮筒同时喷发出巨量的彩色烟花,如此盛大丶如此热烈……似小女孩眼中被全部划开的一大把火柴,那样耀眼丶那样温暖……一下子点燃了寒冷的冬夜,照亮了漆黑的河面……也似乎要融化一颗颗冰冷的心。
只可惜……落幕终有时。短短十五分钟的演出,即便过程再如何成功丶如何精彩,当走到尾声的时候,都只会剩下荒芜与清冷,就像对于小女孩来说,她孤注一掷引燃的,已经是她手中全部的火柴了,对她来说,也已经是她所能制造的最长久的美好幻想了……可是,也仍然会有熄灭的时候。美梦终究只是美梦,由钢筋和铁板牢牢焊接起来的丶不容许被打破的现实才是人们真正生活的地方。能够短暂地享受这片刻的浪漫,能够有机会切身感受这一份空前绝後的温柔……已经是此生所能遇到的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月光也许会映照一个人的身影,却绝不会只停留在一个人的手心。
烟花停歇之後,查恩斯也慢慢地收回了一直压在同伴身後的手掌,即便对方依旧没有力气做任何挣扎。这个可怜的α只是像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一样不自觉地痉挛着,头侧枕着沙发,後颈的齿痕里淌着血,迷蒙的视线则茫然地投向早已漆黑一片的窗外,却没有在看任何东西。那双异色的瑰丽宝石一般明亮剔透的眼瞳黯淡了,也涣散了,就像他涣散的意识一般。他的嘴唇倒是在嗫嚅着,但反反复复只有一个词语被几乎轻不可闻的嗓音艰难地带了出来。
“……为什麽?……”
“……为什麽?……”
查恩斯却并不着急回答些什麽,而是自顾自地站起身,从餐桌旁抽出了一张纸巾,复又懒懒地坐回到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不属于自己的血。
“……其实完全不必担心,埃文。”
他若无其事地摆出一副安慰的姿态。
“虽然α也可以标记α,但这麽长的时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标记根本就没有成功吗?”
埃文·斯托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好了,既然烟花秀已经欣赏完了,那麽,故事也该继续讲了……”查恩斯喃喃低语,“……还是从那一晚的真相讲起吧。”
他顿了顿,缓慢地从西装的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亮闪闪的丶挂着可爱的布偶猫图案的手链,放在了对方的眼前。
“是我干的,”他又说道,“埃文,你的怀疑一直都是对的。猥亵尼尔的事情——就是我干的。
“你以为我的脾气真的很好吗?一个已经把全部耐性都花在了等待出头之日来临的受难者……你觉得我还有多少耐心,和和气气地为他解释一次又一次?原本说开就能结束的芝麻小事,闹了那麽多天,已经远远超出我忍耐的极限了!我在推开尼尔之後,确实出门去了,但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又叫人带来了一种致幻剂——在任何迪厅或者夜店都能搞到的那种。我回到房间时,尼尔已经意气用事,戴上酒店供应的项圈,往‘猎艳会’径直去了,但幸运的是,我给他订的那个房间和‘猎艳会’提供的并不在同一层,当我看见我留给他的抑制剂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时,便猜到了他的去向;又看见电梯一直在另一层停留,大约那里也有即将举办其他活动的会场,便转而去消防通道里碰了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见了尼尔踉跄着下楼的背影。他仍啜泣着,没有注意到有人从他的背後悄悄靠近他,给了他的後脑勺一下。没有很用力,不足以留下什麽痕迹,但能使他在短时间内感到眩晕,随後,我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强行咽下药丸。就这样,尼尔顺从地歪倒在了我的怀里——
“说实话,我喜欢的类型一直都是那种乖巧听话的孩子,尼尔满脸泪痕,迷迷糊糊地微弱扭动着丶挣扎着,脆弱地丶束手无策地,只能任我摆弄亵玩的样子,反倒比他活蹦乱跳的任何时候都有魅力,叫人一下子欲念横生呢。我想,既然他曾经如此渴求我的爱抚,那我不妨遂了他的愿望……呵,也算是一种回报吧。
“我没有做到最後一步,因为身上没有b孕用品。不过,我没有忘记我折返回来的真正目的。但凡拥有第二性别的人,对于‘标记’的看重程度,我想也用不着我多费口舌。至于我的计划则十分简单,就是给尼尔一点威吓,让他深陷在标记未遂的不安之中自顾不暇,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就这样,我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地咬了一下——就像我对你做的那般。
“但你一定很好奇,为什麽标记会失败吧?就凭我刚才咬你那口的力度和持续的时间——都流血了,真可怜啊!……可是,你没有感受到那种与他人信息素融合在一起的炙热感觉吧?——当然,被标记的具体表现我并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但我很确定,除了些许痛感……你什麽都不会有。”
“……为什麽?……”
这个虚弱的青年仍然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真的在发出疑问,又像是仍然陷在被如此q犯过後的惊惧之中逃不出来。
查恩斯则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也必须以这样一种方式稳定自己的情绪,才重新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再一次耸了耸肩。
“理由很简单……我记得,你的老朋友罗德里克先生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不需要解释太多,你就能明白一切。”
他终于揭露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我不是α,而是β,”他淡淡地说道,“……‘信息素敏感型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