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提点(下)
“怎麽了?怎麽这麽愁眉不展的?”
头发染成橘黄的青年叼着根棒棒糖,斜着双目看着身边的另外一人。
“我知道你小子耿直得很……但现在不是快到点儿了吗?何况我也不是经常让你躲开你哥这麽偷懒的,puppy,干嘛摆出这麽一副死人脸?”
“啊?我没有,小迈……”
菲尼克斯也嚼着一颗糖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晚上要去扬氏的私人聚会吧,有点烦……不是因为你啦。”
“‘扬’?难道是赛马场那家?你不是说你和他们闹翻了吗?”
“……可是後来我仔细想想才发现,哥哥说得完全正确,我除了小迈,就只有约书亚是我自己结交的‘朋友’了……虽然他心眼儿太多,和我不是一路人,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我可以向他学习,就是拓展自己的人脉。他身边有很多在各个领域都很出色的人物,我想我可以借他的关系长长见识,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哦哟!”迈尔斯“啪”地将一只手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变了不少……可以啊!”
但以前不是还认同“交朋友不要功利而是随缘”的死理吗?迈尔斯又问。菲尼克斯则回答还是这样呀!只是他的途径实在是太少了,大多都是哥哥带他他才有机会出门,所以现在才需要借助约书亚的力量。
“突然这麽有想法了……但是我叫你去玩你怎麽老是不来?”迈尔斯挑起一边的眉毛,用自己的肩膀撞他。
“呃……”
菲尼克斯挠着脸,还是不习惯撒谎,于是真诚道:“因为哥哥说,让我少跟你来往。”
“……又是查恩斯!多管闲事!”迈尔斯立刻跳脚怒吼,又骂红发青年,“叛徒!”火冒三丈地将他推开老远。
“可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小迈!”
然而菲尼克斯又颠颠地跑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这个他人眼中脾气暴躁古怪的同龄人,对方随性地敞着西装的外套和衬衫的领口,背头没有梳好,落了几绺半黑半黄的发丝飘扬在额头上,确实是一副张扬不羁的模样。可是他确实没有见过他和不同的ω乱来,甚至为了努力戒烟,最近都开始吃糖代替……而且对他也真的很好。
……其实过去一直都有些意外,因为不受欢迎的堂兄弟迈尔斯,竟然是除了爸爸丶哥哥丶小塞和詹森医生之外,偶尔会来疗养院看他一眼的第五个人。还有他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即使身份很高,可是做的却是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于是在公司内部惹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传闻,还是迈尔斯主动来到他的身边,在员工面前处处表现出关系够“铁”的模样,让他得以借用他的恶评威吓衆人。
虽然当他询问对方为什麽愿意这样维护他的时候,迈尔斯只是不屑一顾地挑挑眉,“因为你可怜?”但菲尼克斯明白他真正的想法,因为他曾说过他们都是“不够资格而被抛弃”的人。
只不过菲尼克斯自己并不觉得如何。大概是他追求的认可从来不以对方的身份或角色为基础,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哪怕对方在他人口中有多差劲——这是他待人接物的唯一准则。所以,他也只需要这部分人的喜爱就好。
“不过我真的想不明白……小迈,你为什麽这麽讨厌我哥哥啊?”菲尼克斯问道,“你以前不是还在哥哥那里寄住过一段时间吗?”
“……那又怎麽样?!”
迈尔斯却像被戳中要害一样激烈地争辩起来,“你这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才奇怪吧!明明也是不被重视的家夥……你不觉得他就是老头子的一条走狗吗?!”
“别这麽说,小迈,”菲尼克斯却也坚持道,“哥哥想成为继承人,那是他的事情,和我喜欢他又不冲突!他对我好,你也对我好……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嘛。”
菲尼克斯委屈地撇了撇嘴。
于是,“……puppy就是puppy。”迈尔斯这样评价道,又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颗橙子味的水果糖塞进对方掌心。
菲尼克斯很高兴地剥开糖纸吃起了第二颗,又问迈尔斯怎麽也突然变了不少,竟然决定要戒烟,“难道真的是因为你恋爱了?”菲尼克斯兴致勃勃地问道。
迈尔斯盯着墙角,手上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不置可否。
“哇,原来是真的啊!……是谁啊,我认识吗?……”
兴冲冲的菲尼克斯立刻开始了他手到擒来的磨蹭纠缠。不过他还没得到答案,手机就响了起来。
“……噢,我就在天台上……和小迈在一起!”
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的菲尼克斯一接到查恩斯的电话,立刻像警觉的猎犬一样挺直了身体。
“怎麽了,哥哥?有什麽要紧事的话我马上下来!”
但电话那头查恩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晚点也行。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那我还是马上下来!……”菲尼克斯道。结束通话,他与迈尔斯告别,同时不忘遗憾地表示下次一定要挖出小迈的恋爱故事不可。
“……行行行,快滚。”迈尔斯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过你最好别什麽都和你的好哥哥打报告,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背叛我……”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就等着你的末日吧!”
不过菲尼克斯完全不以为意,“知道了知道了!……”他笑嘻嘻地跑远了。
于是查恩斯没等几分钟,弟弟就蹦蹦跳跳地出现了。他好像从来都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让人不免怀疑他好像没有烦恼一般。
但查恩斯想到上一次他们兄弟俩这麽谈心的时候,菲尼克斯皱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便知道他不可能再像刚刚回到他身边那样,如初生稚童般天真无邪。他的心中明明就有无数的惶惑和不安。
虽然心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拜伦家族,他的弟弟至少要学会给自己备一条後路。
于是查恩斯也不多加铺垫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现在是什麽想法,有没有什麽困难,如果需要帮助或者想要倾诉的话都可以找他,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你知道吗?你最近的变化很大,却没人知道为什麽……塞穆尔很担心你。”
菲尼克斯立刻擡起头来,有些讶异地回望着查恩斯,喃喃:“小塞……会担心我吗?”但随即又用力地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我不能想太多了……小塞明明就不喜欢我,我也好不容易才做下决定要放下他……不能再随便动摇了。”
他耷拉着肩膀,垂下头,看上去万分难过。不过到底是成长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哭鼻子……查恩斯感到一阵欣慰。
“不,你没有多想。”他回道,“虽然我不敢说塞穆尔究竟是出于什麽心理,但他的确曾亲口问过我《心事》的去向,明明他可以直接问你的……你们之间似乎缺乏沟通。不过……倒也不急这一时,等塞穆尔想清楚再交流更好。”
菲尼克斯有些愣怔地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听懂哥哥在说些什麽。但查恩斯也没有再解释塞穆尔的事,只是提醒他,认识新人固然很好,但目的千万不要是为了逃避,凡事无绝对,对自己丶对他人都多添一点信心,否则一旦错过了……该徒生多少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