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肉都不新鲜了,吃了会拉肚子的。”
屠夫把杀猪的刀往案板上一拍,他鼻孔里喷着热气,模样无比骇人。
“爱要不要,不要正好留给我家狗,让它把牙齿磨得锋利点,好让它知道以後见到那些人该狠狠地咬住不松口。”
见到宋曼芸提着空篮子走了,屠夫还不忘追出来,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
“呸!”
这天,南栀看到她妈妈偷偷在屋子里哭,一边哭还要一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害怕让她听见。
南栀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天以来,她妈妈每天都会哭。但是哭完了她第二天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捡些人家挑剩下的菜。
南栀还在长身体,自己不吃就算了,不能让孩子也跟着自己受苦。
这些天,面对上门刁难的人,宋曼芸不停地在解释,但一声声的辩解,淹没在了无数的谩骂指责声中。
她明明在不停地说,不停地辩解,却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她仿佛独自活在了真空世界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南栀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原来笔比刀还要可怕,杀人不见血。
南栀坐在自己房间里,她手里攥着一张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详细报道了她父亲南运良如何因工作失职造成了这次的化工厂爆炸,洋洋洒洒,占了一整个版面。
在报道的最後标明了报道记者以及他所属的报社,南栀的目光在这两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这天,报社门口出现了个奇怪的小女孩,她抱着书包蹲在报社门口,每当有人经过她都会擡起头打量,发现不是她要找的人後,低头继续写她手里的作业。
这些日子,南栀一放学就往报社门口跑。
她要见那个记者。
之前他来家里采访过,南栀记得他的样子。
但她没那麽幸运,在报社门口一连蹲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她要见的人。
蹲不到人,她也不走,就这麽抱着书包坐在门口,一直等到报社关门,月亮西沉,再起身回家。
到了第二天,她又会继续蹲在老地方等。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天的时候,南栀见到了他。
他从刚换的新车上下来,一边歪头跟身边的人说话一边往这边走。
南栀噌的一下起身,抱着书包跑到他面前。
因为跑得太急,南栀有些气喘,她没等呼吸喘匀,立刻开口道:“记者叔叔,我知道化工厂爆炸的那篇报道是你写的。”
“但有一个地方你写的不对,我爸爸从来都不抽烟的,而且他从小就教育我消防安全的重要性,他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这些话,明明在他来家里采访的时候,妈妈就已经说过一遍了,南栀不明白为什麽他这麽快就不记得了。
“这是我这些天查到的。”南栀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贴着小熊卡通贴纸的笔记本,笔记本展开,小孩稚嫩工整的字迹写了满满一整张纸,旁边还贴着从其他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案例。
南栀指着自己这些天查来的资料说:“消防安全不到位,机械故障,设备老化,阀门断裂,易燃易爆气体流出,这些都有可能导致爆炸。”
说完,南栀擡起头看他:“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化工厂存在着其他的安全隐患,才导致的这场爆炸呢。”
旁边站着的他朋友轻笑了一声:“钱严,这小姑娘说你的报道是错的。”
那个叫钱严的记者,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说完他便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小南栀的头。
“小朋友,叔叔能理解你,全天下没有哪个小孩希望自己的父亲是这种人,但不管怎麽样,我们都得尊重事实真相嘛。”
南栀用力狠狠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不尊重事实真相的,是你们。”
最初南栀只以为他因为自己是小孩子,所以才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直到有一天她撞见钱严跟化工厂厂长在一个咖啡厅里谈话,两个人相谈甚欢,临走前厂长还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袋子,把里面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塞到钱严怀里。
她还是太天真了,不知道蛇鼠本就是一窝。
在这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南栀都无比地厌恶记者,甚至一度发展到身体出现严重的躯体化症状,每当听到记者这个词,她的身体就会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严重一点还会恶心呕吐。
过了很久,南栀才学会释怀。
不能将个人的过错归咎于整个行业。
“择言”的文章前一天晚上发布,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成了爆文,因为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周围关于这篇文章的讨论很多。
之前公司开会的时候南栀曾经在他们这里订过水果,印象中那对夫妻跟文章里写的很不一样。
男方虽然长得凶但为人和善,女方带着点书卷气,但她平时很少出现会出现在水果店里,南栀并没有见到过她几次,所以除此以外对她并没有太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