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地扒拉了两口,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看向酒楼外,雪片摇落。
浊酒一杯天过午,梅香花湿雪沉沉。
另一边,赵世卿已经到了钱塘江岸。
舳舻蔽江,人语喧杂。
码头上阶梯的两边站满了官兵,持刀在侧,虎视眈眈。
少数几个官兵举着火把,火苗攒动,在雪天里映照出一派猩红。
阶梯下是一群亟待上船的行客,站立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千人。
两方僵持不下。
站在前面的行客都安静着,後面的则是高声呼喊,愈发喧闹。
赵世卿下了轿,入目山冈,小丘重重。
行五十步,江水汹涌澎湃,急流舔舐着江岸,码头内外皆种官柳,行列整齐,此刻已然青黄。
大风扬沙,沙白蒲青,犹春时光景。
他径直向前走,宽大的官袍迎风飘起。
今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後还领着从臬司衙门调来的几百号士卒。
火把的映照下,甲胄闪出逼人的寒芒。
乌泱泱的士卒直向面前群情激奋的行客走去。
黑压压的人群见了这麽多兵马,即刻骚动起来,声音震动天地。
藩台衙门的官兵怒目逼视。
赵世卿面色坦然,大步向前走。
为首的将领远远地望了一眼赵世卿的官袍,又见他身後带了一片人,甲胄与佩刀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宛如山呼海啸,声势浩大。
将领阔步走下台阶。
他绕过人群,行了个拱手礼,“钦差驾临,末将有失远迎。”
赵御史脸上略有自得之色,“不必多礼。”
将领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此地刁民蓄意闹事,从几个渡口驾舟拦截官船,已经闹了好几天,行径恶劣,我等正求知府衙门定夺。”
赵世卿笑了笑,“今日我就是为此事来。”
为首的将领眼眸低垂,有些警惕地看向他。
赵御史轻咳一声,“如今钱塘江口海运一事甚嚣尘上,物议波腾,民议云沸,本钦差以王命旗牌请浙江巡抚移交河道监管之职权,接管海运。”
说完,听得几声喧哗,他扫视过衆人,“有异议?”
衆官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为首的将领。
将领犹豫片刻,“不知钦差可回禀了程府台?”
赵世卿淡淡一笑,“已经派人去了。”
衆人为他二人让开了一条道,原先闹腾的民衆也忽然安静下来。
四面风声不绝于耳,火苗蹿起。
将领是受命在此,看着他的身影,脸上忧虑更深,“那我等……”
赵世卿根本不看他,提袍走上阶,袖袍一挥,“先把人撤了吧。”
将领站在原地未动。
赵御史脚步顿住,隔着纷飞的白雪,转头看过来,怒火凌然逼出口,“难道还要本钦差请你们走?”
他话音未落,被拦在此地的民衆高声附和。
码头上人声鼎沸,呼喊赵御史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那将领察觉到这声势高下,微微一愣,忽然凑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