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契约2
程墨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他踉跄着後退,後背撞上了书架。几本考古学专着砸在他肩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女子。
"你……你是什麽东西?"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白衣女子——她自称祁悦——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出奇地年轻,几乎像个女大学生。但她的眼睛却古老得可怕,像是看尽了千年岁月。
"我说了啊,我是祁悦。"她向前走了一步,程墨立刻又後退,"准确地说,我是寄宿在这面青铜镜中的灵体,你可以叫我'镜灵'。"
程墨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用所有已知的科学理论解释眼前的现象。全息投影?集体幻觉?精神分裂?但指尖残留的青铜镜触感如此真实,空气中飘散的淡淡檀香也无法忽视。
"这不科学……"他喃喃道。
祁悦突然笑了,那笑容明亮得刺眼:"科学?你以为那些埋在土里几千年的铜器为什麽不会腐烂?为什麽有些古玉能保持温润光泽?你们所谓的科学,不过是给无法解释的现象贴标签罢了。"
她说着,好奇地环视程墨的公寓,手指轻轻划过书架丶电视丶冰箱,每一样东西都让她露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表情。当她看到智能手机时,甚至拿起来熟练地划了几下,但随即又困惑地皱眉。
"这些法器……又变样了。"她低声自语。
程墨强迫自己深呼吸,捡起椅子坐下。作为一个常年与古物打交道的人,他见过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某些文物会让他産生幻觉,偶尔能"感觉"到某件器物的历史片段。但一个活生生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这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好吧,假设你不是我的幻觉,"程墨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为什麽会在镜子里?又为什麽认识我?"
祁悦放下手机,眼神突然变得缥缈:"我不记得全部……镜体残缺,我的记忆也破碎不全。"她指了指桌上的青铜镜,"需要找回其他碎片,我才能完整。"
她走近程墨,突然伸手触碰他的额头。程墨想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祁悦的指尖冰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接触点扩散开来。
"但我认识你的气息,"她轻声道,"千年轮回,你终于又回到镜前。"
这句话让程墨後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这时,祁悦的身体突然晃了晃,脸色变得苍白。束缚程墨的力量消失了,她踉跄着扶住桌子。
"你怎麽了?"程墨下意识扶住她。触碰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眼前闪过几个零碎画面:一座古式楼阁,漫天飘落的桃花,还有一双含泪的眼睛……
祁悦很快站稳,抽回手臂:"没事,只是太久没活动了。"她避开程墨探究的目光,"我需要休息,镜体不全,我无法长时间维持形体。"
"等等,你还没解释清楚——"
祁悦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明天再说吧……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特别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些追寻镜子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一缕青烟,重新钻入青铜镜中。镜子当啷一声倒在桌上,恢复了普通古物的模样。
程墨呆立原地,直到窗外传来早班车的喇叭声,他才惊觉已经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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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像见了鬼。"林城递过一杯浓茶,眉头紧锁。
程墨接过茶杯,手还在微微发抖。他几乎没睡,一到开店时间就冲到了古今斋。现在他急需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是……做了个怪梦。"程墨含糊道,眼睛不自觉地瞟向自己的背包——青铜镜就藏在里面。
林城靠在柜台边,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中山装,衬得身材更加挺拔。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那股学者气质反而更加浓厚。
"关于那面青铜镜的梦?"林城突然问。
程墨一口茶呛在喉咙里:"你怎麽知道?"
"猜的。"林城笑了笑,但眼神锐利,"那老头又来了吗?"
"没有。"程墨放下茶杯,努力表现得自然,"我只是在想,如果那真是战国时期的镜子,为什麽保存得这麽完好?"
林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有时候古物会寻找合适的主人。你知道'物老成精'的说法吧?"
程墨心跳加速:"你是说……那些文物有灵性的传说?"
"不只是传说。"林城从柜台下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太平广记》里记载过不少器物化灵的故事。铜镜尤其特殊,古人认为它能照见阴阳两界。"
他翻开书页,指着一幅插图:一位古装女子正从铜镜中探出半个身子。程墨的後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女子的轮廓竟与祁悦有七分相似。
"这只是古人的想象,对吧?"程墨干巴巴地问。
林城合上书,意味深长地说:"谁知道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顿了顿,"对了,下周市博物馆有个特展,有几面汉代铜镜展出,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程墨点点头,心思却飘回了公寓里的那面青铜镜。如果祁悦说的是真的,那麽博物馆里会不会有其他碎片?
一整天,程墨都心不在焉,几次找错钱,还被客人投诉。下午林城不得不让他提前下班。
回到公寓,程墨锁好门,小心翼翼地将青铜镜取出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