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至档口,果然引起一阵骚动。
“哟,胡娘子,这就是你夫君?”
“後生模样可真不错。”
“是个俊郎君,胡娘子可得将他看紧了。”
看别人调侃平安,木头忙不叠搭话:“我俊,我娘子也美呀,我才该将她看紧才是,她这样貌美的小娘子,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在觊觎。”说罢,他亲密地揽着平安胳膊,在衆人面前做足夫妻恩爱的模样。
平安抿唇,打量了这个傻子一眼,在人前可真不知羞,说这种话。
当然,嘴甜是真的甜。
虽说看着不大靠谱,但这会,他眼里都是她,话里话外不离她。
遇事,也总是站在她这边。
她是个俗人,比之季泽的疏离与言不由衷,她还是更欣赏这样纯粹真挚的人。
今日还是木头第一次见到平安卖鱼的模样。
看着平安面不改色手起刀落,他倒是很快收敛诧色,嬉笑着适应了档口的环境。
看他乖乖弯腰打扫鱼鳞,清理地面积水老实模样,哪里还有之前踩到一坨鸡屎就要跳脚的惊乍影子。
倒是有些许长进。
虽然他不会杀鱼,但是热情招呼客人丶收钱,打扫这些杂务,他做起来很是积极。
“哟,胡娘子这夫君倒是个勤快的。”对门的方娘子捏着一把炒熟的黄豆,笑着调侃。
“是还不错。”平安埋头整理手上的活计,矜持评价,并未察觉角落那郎君悄然腾起红晕的耳尖。
夫妻俩守店半日共卖得鱼十六条,得银钱两百三十二文,刨除成本丶租金,他们也就将将赚个几十文的辛苦费。
不过平安也已知足,普通农家大多数时候都在地里刨食,所得不过解决温饱。就是村里的青壮劳力去外面做泥瓦之类的苦工,每日所得也不过四五十文。
比起他们,平安觉得自己赚钱还算容易。
再熬几日,禁渔期就要过了。
两人整理完档口的物什,与左右邻舍微笑招呼过後,便带着干粮朝大河赶去。
大河水面宽广,风急浪高,木头划桨的动作显然比之前更费劲。
见前路笔直宽阔,平安在後头掌舵半晌後,弯腰朝前边走去。
“夫君,休息一会,我来吧?”
木头面色通红,却仍倔强摇头。
平安劝着劝着,就发现他眼泪哗啦流了下来。她心虚问道,“怎,怎麽了?”她今日可没欺负他。
她温柔地用指腹替他拭去滚落的泪珠,眼泪的温度不高,温温热热,浸染指尖的速度却极快,她只觉有股电流从指腹飞窜至心口,灼得心尖微颤。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亦少见男子流泪,这会面对木头如此作态,不由也心下发慌起来。
木头转过身来,哑声道:“我从不知娘子每日劳作这样辛苦。”
“我,我身为男子,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我。。。。。。”
平安心中暗松一口气,指尖点住他的嘴唇,温声安抚:“夫君不必自责,我正愁爷爷年纪上来无人照看。你在家中帮爷爷干活,砍柴挑水打理庄稼,也很辛苦。”
木头没有回答,只是垂眸摇摇头。
良久,他低声喃喃一句:“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却转瞬被狂风吹散。
耳边狂风呼呼刮过,平安看着他嘴唇嗫喏,只当他也是性情中人,尚未缓过神来,也便未曾留意。
夫妻俩具都容貌绮丽,气度出衆。纵使两人皆身着麻布旧衣,刚相携踏上岸边,便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这会码头人烟渐散,那麻子脸衙差第一眼便瞧见人群中的平安。
见她过来,那张臭嘴不免又习惯性吐出几句让人生厌的话:“哟,几日不见,小娘子模样愈发娇媚,可让我想得慌。”
平安尚未出声,身边的木头便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身後:“想你大爷我了,长成这样,莫不是有人以为我娘子会看上丑八怪吧?”
木头此言一出,平安不禁两眼一黑,答应得她好好的,这会怎生又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