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则进了竈房查看她的螺蛳煲,掀盖一看,一股浓郁的香味便随着白雾般的热气渺渺逸出。
而锅内更是咕噜冒泡,里面的鸭货早已炖得浓油赤酱,胶质满满。
她夹出一个鸭掌,酱色的鸭掌连连滴落汤汁,平安夹住它甩了甩,这鸭掌亦随她的动作在筷着中颤颤巍巍,上下摇晃。
“喏。”她将鸭掌递给木头。一句小心烫嘴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木头这懒人已张嘴一口咬下。
滚烫的鸭掌一入口,便直烫得他两只手连连朝嘴中扇风。
“汤汤汤!”他囫囵着叫出声来,平安要替他拿出,他却避开她的手,缓了一会才道,“不用了娘子。”
他闭上眼惊叹道:“鲜,和鱼汤骨头汤都不一样的鲜,这是用什麽东西熬制的?”
两人端着菜碗,一路聊至堂屋。
到了桌上,今日这三道菜极受欢迎。
平安也终于品到了她做了许久的螺蛳鸭杂煲,鸭掌早已被炖得软烂脱骨,一抿既化,鸭掌筋和鸭肉很快在舌尖剥落,吃起来十分满足;而鸭翅外糯里嫩,口感极其细嫩;鸭肠则弹脆有嚼劲,一口下去,裹挟着浓郁的汤汁;至于鸭头,她不想剥,便也没动筷子。
虽口感各异,但这些鸭杂无一例外,均吸满了浓郁鲜美的汤汁。
连一向话多的木头,这会也是少有出声,吃了一口又一口。
平安将汤底的螺蛳舀出,对着木头道:“呐,就是它和棒骨丶肉醢,酸笋一起熬制的。”
木头嘿嘿一笑,直勾勾地盯着平安。
相处数月,她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遂好笑道:“汤底还有,我留了一半,明早咱们煮汤饼吃。”
爷爷也接话:“那敢情好,咱们怕是鲜得舌头都要咬掉。”
天气炎热,晚间蚊虫蛇蚁横行。待听得青蛙呱呱叫起,一家人早早吃完晚膳,便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平安提了个篮子,将白日疯长的青瓜和成熟的丝瓜摘下,又提桶给菜苗泼完水,这才洗净青瓜,边走边嚼用起来。
这新摘下的青瓜青翠水嫩,入口嘎嘣脆,用来消磨消磨时间倒是个好选择。
木头见状亦很是稀奇,叫嚣这也要吃。
“早给你留着呢。”平安指了指饭桌上的篮子,无奈笑道。
“还是娘子对我好。”
“怎麽,难道爷爷对你不好?”她调侃道。
不察她如此不解风情,木头一噎,擡头望了眼浩瀚无垠的星空,酝酿半晌後方应道:“那不一样。”
两人闹过一阵,因都忙活整日,明儿又得早起,便将蚊帐拢好,早早歇下。
幸好次日天气依旧晴朗,平安卖完鱼後照例推着炉竈去了桥边叫卖。
只不过,这次她还多带了两块悬挂收纳的木板,一层用来放调料,一层用来放槐叶冷淘。
今日她生意倒是比昨日要好上许多,许是昨日鱼丸合口味,今日竟来了不少回头客。
昨日那包下鱼丸的客人今日亦早早来河边观赛,见得平安,他朝她轻轻颔首,等看过几轮竞渡後,方信步走到摊前。
“小娘子,来一份冷淘。”
“这会就吃?”平安诧异,这可还没到饭点。
那人点点头,只道:“你只管做。”
闻言,平安亦不再多问,只挑出几筷冷淘,加入调料开始翻拌起来。
不多时,一股幽幽醋香便从她这小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