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孩子过节有一文钱零花,她就有三文五文。她想做的事,他从不过多指责或强求。
她卖鱼,他就去放地笼,她养脆肉鲩,他就在河堤坡地,湖边路边种满蚕豆。
知晓她爱养花,他只要出门路上遇见家中没有的花花草草,总会问主人家要上两颗,回家给她栽在院墙边。
现在,她家的墙边下都是她爷用砖砌好的一排花坛。
里面种满了爷爷四处寻来的月季丶木槿丶韭兰丶凤仙丶杜鹃丶茉莉丶萱草,一些不知名的紫色红色小花,甚至两棵茶叶树。
既亲事已定好,木头也该放出来见人。
胡水生逢人便介绍这是他婆娘家的表侄杨榆明,家中无人这才来玉溪镇投奔他。
村里人见得木头身量颀长,面如冠玉,当面满是赞誉,背地里却在嘀咕,他哪来的亲戚能养出这样矜贵的俊郎君。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村中闲逛,木头这两日如同脱缰野马,每日在外头玩得乐不思蜀。
村中郎君多生得五大三粗,面容黢黑,乍一闯进木头这样的小白脸,可算搅乱了村中未婚娘子心湖的一池春水。
平安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村里这样受小娘子欢迎。
今日这个送她几个果,明日拐角那个追上来送她几颗菜,话里话外都是打听木头。
她们如此行事被家中长辈知晓,一个个回家没少挨批。
“男人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啊!”秀婶狠敲女儿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一个外地来的破落户,就把你脑子迷晕了,眼睛戳瞎了。无财无地,嫁过去你吃空气,喝西北风,我看是我这些年太惯着你了,养成你这不知世事的无脑性子。”
饶是被家中长辈敲打,那些小娘子也只是明面上有所收敛,她们的小动作但依旧逃不过长辈法眼。
这一段时间,胡水生与平安没少收到村里人的告状,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邻里关系雪上加霜。
就在村中因木头的出现掀起波澜之时,平安与他的婚事逐渐传入衆人耳中,这才让这场风暴消弭于无形。只是苦了那些偷偷爱慕他的小娘子,绣帕香囊尚来不及送出,便闻此噩耗。
因着她的亲事有了着落,这几日,胡水生走路带风,敬告各方亲友,将两人婚宴消息传达四方。
作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彪悍娘子,平安这婚事方提上日程,就引得许多亲邻上门参观调侃。
她白日里多在档口干活,见不到几个人。就是苦了木头,晚上缠着她告状,道白日被人像看猴子般看了好半晌。
平安只得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安抚几句。
他倒也知足,得了几句好话便喜滋滋去竈房灌上等会一家子洗漱要用的热水。
就在桃花盛开的春日,胡平安与杨榆明在月河村家中举办了昏礼。
两人身着棉麻喜服,一同向主座上的胡水生敬茶。
为着今日,一向勤俭的胡水生特意换上一身九成新的藏蓝色麻布长褐。
望着孙女敬来的新茶,他强忍着眼角的热泪,颤抖着伸出蜡黄枯瘦的手,小心接过:“好,好!”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红封递给两人。
“往後你们和和美美过日子,定要记得相互扶持,相互信任。”
“好!”四周围观亲友纷纷鼓掌庆贺。
在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中,新人对拜,礼成!
旁观典礼的人一哄而散,纷纷抢占起在酒席的座位来。
胡水生带着木头挨桌敬酒喊人,认人。
木头这人有时候虽有些懒散,但有一优点早已显现——嘴甜。
不多时,那些亲戚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叹平安找了个好夫婿。
郎君好不好,平安不知。
她只知自己这昏礼的酒席是真好吃啊,节俭大半辈子的爷爷,给她的昏礼宴席定了五荤三素两凉菜一甜点,从村人那里借来的木圆桌被这些菜摆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