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亲眼见到柳惜曦被阮清絮重伤,倒地不起时,池泽无疑在心里责怪阮清絮,但比试中刀剑无眼的道理她也明白,所以只是在心里默默给阮清絮又记上一笔仇,并未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发作。
等她把柳惜曦送去医馆後才被大夫告知,柳惜曦的伤主要还是因为她体内灵力紊乱,和阮清絮打斗导致她强行动用大量灵力,灵力失控冲破经脉,造成严重内伤。
也就是说,把阮清絮换赵芷君丶宋萧,柳惜曦也一样会重伤。
太虚宗内唯一的医馆承担着宗门内大部分弟子的伤病治疗,坐诊的医师有三人,皆是金丹境修士,两女一男,给柳惜曦检查伤势的正是其中一位女医师。
医师姓魏,平日里弟子们都叫她魏大夫,医术了得,是一名实力强悍的丹修,师从萧学峰主,也算得上她们的师姐。
由此可见,太虚宗对弟子出师的判断有两个,一是结丹,即可下山,或留任宗门,五堂三阁乃至医馆丶外门管理,都能去。二是年满一百五十岁,不管什麽境界,都只能下山去,一百五十岁还没有结丹,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天赋实在平凡,太虚宗也没必要留这样的弟子待在宗门。当然,若是运气好丶有人脉,也能留任宗门,但不是以弟子的身份。
魏大夫检查过柳惜曦的伤势,询问池泽,柳惜曦在比试前可有服用过什麽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
池泽摇头,她知道柳惜曦灵力怪异,所以不敢给柳惜曦准备提升修为的丹药,柳惜曦在上台前也一切正常。
魏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池泽都一一作答,最终,魏大夫长叹一口气:“那我知道了,她恐怕是为了此次大比,钻了牛角尖。”
“灵力紊乱异常,筑基的基台不够稳固,体内还有药物残留,可见,她是服用过某种药物强行突破筑基,本身练气时的基底不够牢固,强行筑基只会损伤她的灵根,得亏这次大比重伤送来我这儿了,要是让她继续以这种基底不稳的状态修炼下去,她修为境界越高,日後灵力爆发时伤势越重,轻则毁掉灵根,重则丧命。”
池泽听後,没有震惊,对于柳惜曦异于前世的时间筑基,她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苦于没有对策。
池泽前世学了那麽多,可都是些害人的邪术,就连帮叶兰辛双灵根变单灵根,也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手段,她不知该怎麽帮柳惜曦。
魏大夫见池泽低头,满脸自责,轻咳一声:“咳咳,别怪我话说重了。她现在重伤,反而是好事,提前暴露问题,我这儿才能对症下药。你等她醒来,告诉她,我便可以给她用药了。”
不只是用药,魏大夫还交代池泽,後续治疗需要柳惜曦配合,因为魏大夫需要用法术将柳惜曦的灵力和修为压制回练气,一直要等到柳惜曦的基台真的达到能筑基的时候才可解开压制。
也就是说,柳惜曦将要成为太虚宗第一个五年筑基又被废成练气的人。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难怪魏大夫说要等柳惜曦醒来做决定,这种关乎自身命运的大事,大夫不可能替她做决定,池泽亦不可以。
魏大夫医术高明,当天晚上柳惜曦就醒了。
病床边的窗户开着,窗外种着梅花,浅淡的香味将昏睡中的柳惜曦唤醒。
这几日因比试受伤弟子衆多,医馆的床不够用,同一间病房里摆着数张病床,池泽怕旁人扰了柳惜曦休息,用屏风做遮挡,在屏风上贴了隔音符,保证她们说话传不到别人耳朵里,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什麽时辰了?”柳惜曦醒来便看见池泽坐在床边发呆,遂询问道,“我躺了多久?”
池泽摇头:“没多久,魏师姐给你上过药,你才躺了两个时辰。”
柳惜曦闻言,垂下眼眸。两个时辰,她从台上晕过去,两个时辰已经错过接下来的比试,她肯定输给阮清絮了。
“我没事了,你明日有甲组决赛,快回去休息吧。”柳惜曦刚一开口才发现此刻自己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池泽耸肩:“没事,我稳进前五十名,不用担心。倒是你,为了比试牺牲这麽多,值得吗?”
为了比试牺牲?柳惜曦想笑,却发现这时候她苍白的面孔配上勉强的笑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池泽并非不懂看人脸色,柳惜曦那样子,分明就是说她猜错了,柳惜曦不是为了比试才强行筑基的。
“我记得,我们在外门相识的时候,大家聊到修炼是为了什麽,我说为了变得更强,保护在乎的人,阮清絮说是为了回家,你说不知道,还说大家族的女子都是要修炼的,不能浪费了这样好的灵根天赋。”
“那容我再问一遍,你现在修炼,强行筑基,是为了什麽?”
柳惜曦沉默,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她刚来到太虚宗外门。
从小家里人对她十分宽和,并未强求她做什麽,即便出身符修世家,她却并不喜欢符箓,相比较,她更想舞剑。
柳家人自然不忍自家女儿不学符箓跑去当剑修,可对于看似温柔实则死犟的柳惜曦,打骂是最无用的东西,故,柳家人允许柳惜曦拜入太虚宗去当剑修,但条件是她们不会给柳惜曦作为柳氏女的特权优待,比如赵芷君那样不需要在外门待,直接就能推荐进入内门。
柳惜曦作为最普通的弟子来到了太虚宗外门,被分到了包括池泽丶阮清絮等在内的二十人间的寝院。
拥挤丶嘈杂,成了柳惜曦的噩梦,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这麽多人睡在一起,尽管都是年轻女子,可人挤人的床铺,让有洁癖的她差点第一天来寝院就崩溃。
那时候,还没人知道她是柳氏女,她也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她甚至没和别人说过话。
良好的教养让柳惜曦难以撕破脸去和别人争执,她人的寝具挤压了她的铺位,她都不知怎麽开口,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拉不下脸的年纪,吃亏了都开不了口找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