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千金之躯,即便只剩最後一口气,顾某也会遣人送殿下入宫医治。”
“顾大人日理万机,何须同慎争这一分半亩?”
“六殿下的一分半亩,便是顾某人身家性命,”
顾晏缓缓擡眸,语气肆意而淡然,“你说该不该争?”
“这刺客是。。。。。。”
陆徽之蹙眉,正要喊人帮忙审问,不料那二人齐齐转过目光。
瞬间两道冷厉的目光刺来,其中的敌意毫不掩饰,竟比先前还要炽盛万分。
陆徽之一怔,阖上了嘴。
“啧。”
乌龙一场,张乐容放下心来,她不怀好意嘶了声。
瞥向崔黛归那张明艳的美人面时,忍不住嘀咕一句“祸水”。
一番修整,刺客被五花大绑,丢在了道观一间简陋的静室内。
“谁派你们来的?”崔黛归望着底下六个大王八,狠声问。
为首那个身手最好,面容最倔,显然是个沉稳的死士。
此时一听这话冷哼一声,下意识一咬嘴。
“。。。。。。”
什麽也没发生。
张乐容看乐了,拊掌道:“不知道罢?方才你昏迷时,早早就给你浑身上下搜遍了,还想咬破牙间的毒自尽?没门!”
“是谁要杀我?”崔黛归又问。
她面上不太好看。
任谁被人买了刺客暗杀,心情都不会太好。
刺客铁了心不答,崔黛归也没了耐心。
她径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指了一旁的顾晏。
“这位名叫顾晏,正是朝中那位灭佛还道的中书舍人,想必凶名你们也有耳闻。”
她道:“杀人这一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几位如今成了阶下囚,定是活不成了,但——”
“如何死,也有区别。”
她将手中那瓷瓶打开,倒处几粒黑乎乎的药丸来,“这还剩三粒鹤顶红,见血封喉没有痛苦,你们六人,谁识相谁得。”
“不然,最後剩的三人,会经历如何千刀万剐一遍遍用刑也就罢了,家中,该当也有几位亲人在世吧?”
“如今满大夏,再找不出比这位顾大人更清楚各地户籍黄册的了。”
说罢,满室鸦雀无声。
顾晏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崔黛归身上。
见她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跪成一排的黑衣刺客,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些最骇人的话,那张殷红檀唇微微张吐之间,竟引人无限遐想。
他的眼中不禁溢满了柔和笑意,如雪山将融,如春风遍野。
那日她亲口让他去死,亲手将剑丢给他时,面上悲恸恼怒而又哀伤至极。
那是牵动心尖,从骨头缝里渗出的深情厚谊,可不是眼下这般淡然。
顾晏微微阖上眼,竟感到了一丝难得的满足。
“蛮蛮。”他哑声唤道。
“。。。。。。?”崔黛归擡眸。
“你想要他们如何死?”
顾晏姿态疏慵,缓步渡过屋内的衆人。
用仿佛世间唯她与他二人的口吻说道:“生煎?活烹?还是一刀一刀划开肚子扯出肠子?一截一截剁下,喂进他自己嘴中?”
“你不是最爱百味楼的杏酒麽?我请百味楼的师傅来,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与你共饮?”
他展颜一笑,清隽的面上若春风化雪,窗外满院山茶铺在他身後,偏他一身白衣若雪,似瑶林琼树,风尘外物。
可风尘外物更懂修道一途。
他转眸望向院中山茶,轻声叹道:“此间道观,山茶正好。我道兴仇怨现报,如此,且看今日哪三位能有幸葬身道观化作花肥,也算弘扬教义。”
一番话徐徐说来,地上跪着的人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崔黛归後脖子也不自觉发凉。
这人,到底是说着玩,还是当着如此打算?
她分辨不出,却不得不僵着脖子将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