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淡淡,不辨喜怒。
身後没有回应。
半晌过後,那人才松开她,轻声道了句“得罪”。
“怎麽了?”
她又问了一遍,转身在案上摸索。
片刻後,孤灯重燃,一灯如豆。
崔黛归那张天生明艳的脸在灯火下却柔和极了,像普通人家灯火前闲话家常的娘子。
倒给这冷寂的屋子添上一丝暖意。
顾晏没做声。
他面色如常,并无醉意,只是立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她随意擡起案上清茶,送入唇边浅饮一口,又放下。
“受先生教导许久,还未拜见令堂,不知哪日得空,容黛归同阿姐一起上门拜谢。”
崔黛归压住心底焦躁,笑着开口问。
顾晏闻言,眼睫微微一颤,又无声垂下,“不必。”
“如何不必?”
“你我皆是父母生养,料想令堂见识不俗,才教的出先生这般,黛归神往已久,明日出宫正该备礼登门拜见,不知夫人有何喜好心愿?”
“。。。。。。”
屋内并无回应。
崔黛归心一横,父母亲情走不通,索性不兜圈子了。
“有一事——”
“我母亲的心愿。。。。。。”
沉闷的嗓音突兀响起,如微风刮过崔黛归心上,带起莫名的颤栗。
“达不成的。”
顾晏轻笑一声,语气淡淡,“所谓心愿,不过是一场令人发笑的梦。”
崔黛归却觉出这话中的沉重与一丝稍纵即逝的。。。。。。缅怀?
可他母亲,不是好好待在顾府?
“你来这里,是为着崔溢罢。”
顾晏擡眸,目光虚虚落在那幅夜宴图上,“他下狱,是应该。”
身後崔黛归一瞬攥紧了手。
“果然。。。。。。”
她不死心,这个要亲口问清楚,“我父亲下狱,是你故意陷害?”
话音落地,屋内陷入沉寂。
灯火恍惚,将一前一後两道人影拉长,打在门扇上,如同依偎着的夫妇。
“谈何故意,本当如此。”
顾晏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
“所以,你想杀了他?”
崔黛归只觉头顶那柄剑终于落下,喉间仿佛涌出血来,“。。。。。。为何?”
为何前世杀了他。
为何今生还要杀他。
“我母亲,不,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顾晏转过身来,斜刺里烛火闪烁不定,打在他脸上,那张玉雕的面庞上,一半明亮,一半阴翳。
他面容平静,嗓音轻灵如青烟远去,“都毁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