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到底未能践约。
不过,她说得对。
独占一人,囚于深山,一日三餐,寒冬酷暑。
。。。。。。来日方长。
这一日直至晚间睡在榻上时,崔黛归仍侥幸从顾晏手底下逃过一劫。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顾晏走前,会让自己唤一声,“难忘”。
索性张乐容今日睡得早,并未找她嬉闹。
她摸出夹在床缝间的手札,就着屋内孤灯,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翻开最近那页,上面正是那一日自琳琅馆中回来後所记。
陆郎卿卿,晨欢一晌。
袖底松香,不违君子。
掩面念蛮蛮,羞把红梅弄。
惟愿风叩牖,月窥楼,照彻帐里千秋,清梦与共。
崔黛归看着,本是心情尚好,细看之下不由蹙眉。
当日到底是中毒还是喝醉?怎能写出如此令人牙酸的东西来?
简直没眼看。
索性爬起来,坐在桌前,提笔就要划去。
可将将划掉头一个字,又陡然顿住。
提笔就这麽看了会,终归舍不得将那日所历一一抹去。
反正也没人会看到这手札。
哪怕只剩一口气,她也会爬起来,亲手将它销毁。
才能安心死去。
崔黛归心中一时又愉悦起来。
谁还不能有点小爱好了?
想了想,她又翻过一页,提笔记下这两日的事,关边月的事倒写得畅快,可写到顾晏时,却犯了难。
他近日来的作为,倒愈发叫她猜不透了。
虽说她是崔御鸾的妹妹,即便眼下不会要她性命,可小惩大诫不为过罢?
依照顾晏前世屠戮皇族的凶狠来看,现在的他,未免太过仁善。
难道是成王一事被她打乱,所以还不能露出太多本性?
崔黛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叹一口气,往桌上一看,却是不知不觉间,写上了顾晏的名字。
一道丶二道丶三道。。。。。。
几乎有近十道,笔迹潦草,再空白的那一页上占了大半篇幅。
她目光一凝,简直被自己气笑。
当真昏了头,浪费一页好纸。
可这一页连着方才才写好的那一页,她却舍不得撕下。
只得撇撇嘴,一把合上手札。
她可听说了,元氏先前路遇山匪正是被顾晏所救,只是不巧临时安置的那间道观有些苛待人罢了。
总归照眼下情形来看,顾晏对元氏这个刺杀过他的丈母娘都能容下,那父亲这个老丈人,多半也没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儿她忽而心中一动。
或许父亲那日言语含糊,也是因着瞧出了顾晏心悦崔御鸾丶故而不愿自己闷头凑上去?
所谓因果,便是指他先前将自己婚配给顾晏一事?
而他口中往後的变故,难道是说已经预备将崔御鸾嫁于顾晏了?
崔黛归一时生出些闷气。
自边关回府後,父亲待她一向宽纵,她从前做小伏低,哪怕近来刁蛮些,也未给他寻太多麻烦。
又何必在这样的事上遮遮掩掩呢。
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在父亲心中,当真那麽小气?
後面一连几日都未见到关边月。
李慎倒来找过两回,可崔黛归已经打定了主意想法子推掉婚事,便躲在西暖阁称病没再见他。
陆徽之那边倒是一日好过一日,现下虽不能下床,但写字这些已然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