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抿了抿唇,扬声道:“本官一觉醒来,只觉人间大变,见有信女以身饲魔,心有所触。因而特赐天衣,以佑其体。”
顾晏问:“可是这位关氏女?”
“她乃本官在人间化身,如今身入劫火,涤荡群魔,功德已满。今後若有凶恶,必将昭处。”
顾晏拱手拜道:“晏见过月灵官大人。”
底下人见了,齐齐拜道:“见过月灵官大人!”
夜半三更,灯火依稀,天降五彩石,月灵官临世的吉兆传遍整个紫竹苑。
翌日一早,大街小巷争相传唱,大夏的街头一改往日颓靡,人头攒动喜笑颜开,仿若盛世馀晖。
城中道观香火鼎盛,进香之人踏破门槛。
而分管上京南郊的万年县衙中,关边月被安置在後衙厢房。
好茶好酒尽皆供上,她却不取一毫。
只安心等着万年县令将她作为大夏的祥瑞一层一层奉上。
崔黛归昨夜眼看着万年县的人来接走她,心中才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头。
转眸一看,顾晏竟像是在朝这边来。
于是赶忙催着老张和小葱儿,飞速下了山。
回到崔府时,三个人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生怕身後有鬼追来似的。
今日一早,坐在端礼殿中时,崔黛归整个脑子都是疼的。
所幸顾晏公事缠身,没空理会这里的小姑娘。
崔黛归便光明正大补起觉来。
睡了不知多久,一擡头,却见端礼殿中已经没了人。
就连张乐容都不知去了哪。
她站起身,活动活动脖颈,正要出门打听下消息,就见那边书案前走来一人。
穿着一身深绿色道袍,鸦发用玄色发带束起,簪一根古朴木簪,面容清俊,正是顾晏。
崔黛归恍惚觉得,自己该再趴着睡会。
她蛄蛹着坐了回去,正要装作没看到趴在桌上,岂料顾晏先笑了,伸手在她後衣领上轻轻一拎。
将她整个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当然,这也有崔黛归识时务的缘故。
“还没睡好?走了。”
“去丶去哪?”
崔黛归捂住自己的衣领,生怕又来一次。
“不是说饮酒麽,午膳有半个时辰。”
顾晏带着崔黛归出了门,竟是一路往崇玄署的方向走去。
“不是後日麽?”崔黛归问。
顾晏却不回答,只唇角含笑看了看她,擡脚在前面带路。
崔黛归看着眼前这个身影,微微出神。
今日他未着紫袍,却愈发清逸出尘,倒不像天子心腹,更似闲云野鹤的清修雅士。
他少有这样打扮,今日这是要去哪儿采风踏青?
再低头一看,她不由嘴角一撇。
却是巧了,这几日她也刚好偏爱绿色。
除却那件染了陆徽之血迹的藕粉色香云纱,她大多都穿的青绿色。
眼下同顾晏走在一处,颇有小跟班的味道。
前方便出了西四殿,汇入紫宸殿前的主道。
汉白玉雕龙纹的阶梯之下,三三两两有绯色丶绿色的官员结伴走过。
的确到了午膳的时辰。
崔黛归不由有些心虚。
这样旁若无人跟着顾晏走,时不时便能收到旁边飞来的各色目光,有些是诧异,有些则隐含暧昧。
是否又会被传闲话?
崔黛归心中郁郁,转眸去看顾晏。
却见他目不斜视,踏出的步子也如闲庭漫步,显得从容而飘逸。
她心中大定,只觉自己果然魔怔了。
呸!说什麽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