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却被躺椅上的人喊住。
顾晏看了他一眼,便知事情不顺。
“说罢,裕王答应借你多少?”
以裕王那个性子,想借五万两却是有点难,但两三万应当不成问题。
岂料陈仲实却闭紧了嘴巴,只伸出一根手指,讪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晏失笑,“一万两?何时你陈仲实这张嘴皮子只值一万两了?”
“错了。”
陈仲实的脸彻底垮下来,“是一文不借。”
他话音刚落,缓缓摇着的躺椅瞬间停滞。
“。。。。。。何事?”
“这要问你那个学生了。”陈仲实也很沮丧,“若非她匆匆派了人回来游说,我都与裕王谈成四万两的借条,就差签字画押了!”
顾晏脑中一瞬闪过一张艳若桃花的脸,还有那一双清澈灵动的杏眼。
他不动声色问道:“哪个学生?”
“你还问我?”陈仲实瞬间涌出极大的委屈,“你的学生你还问我?!若非你教得好,人家又怎会知晓这桩买卖!即便知晓,又怎能笃定稳赚不赔?”
“我陈仲实前前後後去了十几趟裕王府,这才取得裕王信任,谈好的利息甚至比市价低一个点,若非你那学生半道伸手进来,我又岂会空手而归?”
“。。。。。。”
顾晏想了想崔黛归那个性子,的确是她干得出来的事,便道:“到手的鸭子半道被人劫了,不自己反省还怪到人家头上,你当真是长本事了,人家一个小姑娘也去欺负?”
陈仲实却愣住,“什麽小姑娘?”
他看向顾晏的目光十足古怪,“你从不曾维护过哪个姑娘。。。。。。竟是喜欢这样的?”
顾晏被问得心头一滞。
他擡起头来,看着陈仲实正色道:“女子名节为重,切莫胡说。”
“这倒也是。”陈仲实嘀咕道,“好歹人家是个孀居的寡妇,门前清净得很,你最好别去招惹是非。”
“寡妇?”顾晏错愕,“你说谁是寡妇?”
“不是寡妇是什麽?那长泰郡主难不成又嫁人了我不知道?”
陈仲实先是疑惑,继而恍然,“你倒是想成谁了!哟,是哪家的姑娘叫你下了学也放在心上?这可不是为师之道啊!”
这回却是顾晏闭紧了嘴巴。
他脚尖轻轻一点,躺椅又摇了起来,“李绶这是做了什麽?裕王的钱,何时轮到她指手划脚了?”
“哼。”
陈仲实瞥他一眼,心道你这心可偏的,人亲闺女都不能指手划脚,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倒是可以了?
想归想,他却也不会说出来自讨没趣,只道:“反正裕王如今把那钱捂得严严实实的,铁公鸡一个!”
顾晏知道他的意思,“还有一个人,寿安长公主驸马丶榷盐铁使许廉。”
“你去找他,告诉他不出五日必有暴雨,借运河南粮北运能大赚一笔。”
陈仲实诧异,“你怎知五日内必有暴雨?”
顾晏便想起了那日崔黛归站着自己面前言之凿凿的样子。
他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上天告诉我的。此乃天生万物,皆蒙雨露泽惠。”
“???”陈仲实一脸懵。
顾晏不逗他了,“你去翻一翻今几年来海南的折子。”
陈仲实脑中瞬间掠过许多海南传来的消息以及往来公文,忽而灵光一闪,他陡然明白过来。
在脑中理了理思绪,他才不确定地问道:“是因着郁老国公被调离海南之事?”
他并非普通的市井商人,胸中沟壑半点不比那殿堂之上的进士差,之所以憋屈在这间小小的翰墨书肆里,全是因着他倒霉。
只因名字带一个实字,犯了当今天子的名讳,从考取童生之後,他便是考一次败一次——主考官们压根不敢将他的试卷选上去。
顾晏点点头,忽而问道:“仲实,若你久居书肆不看朝堂公文,能由海南之事联想至京中粮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