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几天,後宫的妃嫔却未见到娴妃了——她忙着照顾发了高热的九皇子。
又隔了两日,眼看着就是请假最後一日了,崔黛归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打听到陆徽之今日晚膳前都会待在先蚕坛那边,因而特地守在屋子里,等看到大家都去端礼殿学规矩後,才悄悄出了门。
先蚕坛早已修建好了,如今匠人门也只是做些细致的雕花活儿,陆徽之本不该担此督造之职,不过是嘉帝瞧着他对于工事上有独到的审美,因而遣了他来看着。
也能看出,嘉帝十分看重此次的先蚕礼。
崔黛归特意挑了工匠们晚膳的时候来,果然看见陆徽之站在正中央高高的先蚕坛上,不知在想着什麽。
他正微微擡了头看着天上,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芒如轻纱般笼在他的身上,令他的背影莫名添了几分惆怅。
崔黛归走出来,拾阶而上时,他依然没有发觉。
她便低低咳了一声,便见他微微一怔,转过身来。
“见过陆郎君。”
崔黛归低眉行礼。
陆徽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浅浅笑道:“见过崔姑娘。”
说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她手上瞥去。
崔黛归并未注意到,她只是微微探过身子,在陆徽之耳边低声道:“事关小公主与九皇子,请陆郎君移步说话!”
如此开门见山,陆徽之眼中又升起讶色。
他背在身後的小指蜷了蜷,尽力去忽略耳边陡然而生的痒意,镇定自若地同崔黛归一同下了台阶。
无奈这一块实在空旷,并无说话的地方,而崔黛归无意被人瞧见,陆徽之便建议往後边的熙木台去。
崔黛归却是一愣。
熙木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这不正是花朝节宫宴上,那来路不明的宫女替人约见自己的地方吗?
难道是他?
崔黛归愣愣地侧头去看陆徽之。
陆徽之感到旁边女郎灼灼的目光,前行的步伐微微乱了些,却不敢侧过脸去看她。
二人便这样并肩走着,一路无声。
金色的光影刺破云层,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洒在路边破土而出的青草上,这一刻仿佛岁月都停止了喧嚣。
崔黛归在心中嘀咕了一番,却排除了陆徽之。
很简单,那日她弹琴,顾晏舞剑,陆徽之作画,一场表演过後,只有顾晏因着出了汗去更衣,她同陆徽之却是安坐席上没有走动。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这样来约自己相见。
想通之後,崔黛归不禁好笑。
明明东厢房他的赠药之举乃君子所为,却被自己私下百般揣测乃至幻想。
简直是丶是。。。。。。无耻极了!
崔黛归想着脸便微微烧红起来,她转过目光,却见前方熙木台已是到了。
陆徽之终于松了口气。
在栏杆处坐下後,他才问道:“崔姑娘所言。。。。。。九皇子如今还病着,小公主却是怎麽了?”
崔黛归摇头,“我并非指风寒之事,我是说性命。”
闻言陆徽之微微蹙眉,显是未听懂。
崔黛归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前两日在承乾殿中听到了一桩官司。”
她把两个小公主的争执添油加醋说了,“安禾瞧着是年纪小,可她身边人惯来宠着她,是什麽都肯替她去做的。陛下同太後何等重视先蚕礼想必郎君也清楚,如此敏感时期,诸如衣食出行等方面还是注意一些。。。。。。小孩子不懂事,亦或受了心怀鬼蜮的大人唆使,做出一些没轻没重的事来。。。。。。可千万不能让小公主受到委屈伤害了。”
她一番话说的诚挚,陆徽之听着,不由侧目。
对于小孩子之间的口角,大人常常一笑了之。又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有时候谁家的受了委屈,也只能暗暗忍下这口气。
小公主他知道,即便智力不如同龄人,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好孩子,九皇子更是知书懂礼。
姐姐久居深宫不易,这两个孩子便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