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若有所感,艰难地掀动眼皮,掀到一半实在没有力气,又缓缓闭上。
好痛,骨头都碎了吧。
算了,不看也知道,定是秋时那厮又要自爆。
就这样吧。
她也累了。
地面,秋宴微微愣神看着翻动的书页,两百年来,她的一切,被记录在每一页上。
看似几秒的愣神,她却仿佛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走了一遍。
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见证,原来她是那样麻木又无情。
胸口的刺痛将她唤醒,清灵剑震颤着哀鸣,二百二十三瓣剑纹好似活了过来,如同水波翻涌,透亮。
秋宴闭眼,伸手用指尖轻轻摩挲。
她脑中也有一把清灵剑,随着她的轻抚,胸口的清灵剑亮光大涨,脑中的清灵剑同样。
闭眼,手中剑有形,心中剑有神。
在剑身上,秋宴看见一个个早就面目模糊的亲人,只依稀看见身上衣着颜色,看不清脸。
但紧接着,剑身的水波纹愈发亮,亮光刺眼,强光中无字天书虚影显现,书页翻动,剑身变得透明。
透明的清灵剑融入书页当中,天书也变作透明,数道强烈的金光洒落,秋宴下意识用手遮挡,再回神,那些金光变成一个个虚影……
一个个,她那些亲族的虚影。
不似梦中血肉模糊,也不似记忆混沌,而是一个个带着笑的,怜爱又悲悯地看着她的,无比清晰的身影。
都是她早已失去的人,最亲的人。
“阿宴,我们要你活下去。”
站在最中间,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开口,眉眼温和,声音带着疼惜。
秋宴无声张唇。
父亲。
这是她的父亲,秋矢雨,除了她,这世间恐怕再没人记得男子的姓名。
中年男子身旁站了一位妇人,水红色衣衫,眼明如星,清亮璀璨,此时直挺挺看过来,相比气质温和的男子,她整个人透出一股威严丶锐利。
就像是一把剑。
秋宴从记事起就觉得母亲像一把剑,名字也像——
君清灵。
後来她真的变成了一把剑,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只是不能说话,没有回应。
秋氏一界医者,哪里会铸剑啊。
这一切都靠秋宴的母亲,君清灵,一位炼器师。
一位普普通通,却又在紧要关头大胆提出“秋氏精血克魔,以身铸剑可破”的炼器师。
如果再给她几百年,或者几十年,甚至几年,辽云或许会多出来这麽一个大器晚成的炼器名家。
但很可惜,君清灵这一辈子,练出来的名器只有一件。
只一件,能叫她名扬天下。
但唯独这一件,不能告诉任何人,出自何处,何人。
所以现在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
但即便如此,秋宴也巧妙地让清灵剑名扬天下。
清灵,清灵,每一声,何尝不是唤她。
“阿宴。”
妇人开口,神情郑重,清冽的声音惊得秋宴立刻回神。
“我们要你活下去,不是这样活的。”
“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