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方才师姐抱了他,还牵着他走了一路。
秋时吹落在身侧的左手微微握拢,只感觉温暖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掌。
罢了,永远什麽的,本就是奢望。
能呆在她身边,哪怕只有一刻,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想着,悄悄擡眸看了最前方挺拔的身影一眼,嘴角便无法抑制地上扬。
一行人最後方,顾卿怜收回视线,不由自主地捂上心口,胸腔内那颗心脏缓慢跳动,燥闷不安。
方才秋时那眼神,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对秋宴的心思……
两天後,日落西山时分,几个人影抵达淮山,绚烂的晚霞在山顶显得尤为壮大。
艳红如火的霞光落在白衣上,仿佛为衣衫染了色,苏溪擡头看天,圆圆的眼珠被照成金色,里面闪着兴奋的光。
“哇,好漂亮!”
苏溪一边惊呼一边踮起脚向天伸手,似乎要抓住近在咫尺的晚霞。
“实乃美景。”
沈锦钊经过苏溪身侧往前走,淮山山顶有一半是山林,有一半是陡峭石壁,石壁连着深不见底的断崖。
淮山秘境就在断崖下方。
正直换季,山林中树叶渐黄,漫天霞光照耀下金光闪闪,一整个山头被霞光和金黄的树叶笼罩,美不胜收。
顾卿怜在外历练的时间不比秋宴少多少,他是纵情于山水爱美景之人,如今在这难得一见的秋日画卷里,却提不起一丝性质。
反倒觉得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晚霞,压得人喘不过气。
心头的沉闷,从两日前蔓延至今。
一旦注意到一次,便会发现以往不曾察觉的诸多细节。
譬如都说秋时与苏溪要好,可为什麽这两日秋时看苏溪的神色冰冷,甚至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若是以往,顾卿怜只会觉得这是年轻人间打闹的乐趣,更何况苍吾宗谁人不知,高冷的极妍君秋时只会跟苏溪同行,其馀时间则独来独往。
可苏溪,是阿宴一手带大的,她最粘的便是阿宴。
自从实力被三大长老和掌门认可,可以独自外出历练後,阿宴就极少回宗,一回宗又忙着闭关。
苏溪可是宗内唯一能逮到阿宴,还能叫阿宴心甘情愿花时间陪的人。
对啊,苏溪是最多接触阿宴的人。
现在想来,秋时愿意同行愿意亲近的人,真的是苏溪吗?
又譬如,秋时长相艳丽,只不过因为神情冷淡,所以并不显过分。
他惯常没有表情,看谁都波澜不惊,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分明是极少“看”人的。
他看着你时,只不过将眼睛放在你额间,眸子里的光死寂淡漠。
但唯独看阿宴时,目不转睛,直勾勾又悄无声息,像躲在暗处的蛇,好似要通过眼睛将猎物刻在心底。
又在猎物看过来时自然地错开视线,不动声色,暗待时机。
种种种种,乃至他几乎昭然若揭的心思,阿宴她知道吗?
顾卿怜捏紧拳,在他正前方,苏溪兴奋地欢呼,沈锦钊与苏溪隔了半丈远,正闭着眼仰头感受霞光落在脸上的温暖。
苏溪右侧,秋时静静站立,神情淡淡,眼前的美景似乎于他而言跟苍吾宗的一砖一瓦并无太大区别。
他侧身而立,从姿势角度看去,似静静盯着苏溪,眸光隐隐闪动地注视着他的“青梅”。
顾卿怜不着痕迹地调整位置,转到跟秋时差不多的身位。
顺着他视角看过去,就看见苏溪长长的睫毛在霞光中根根分明,卷翘浓密,少女荡开的嘴角甜蜜丶明媚,不输照耀山头的霞光。
然而只需要稍稍偏移视线,就能看见另外一幅光景。
苏溪左侧,身形如松的女子负手而立,一双眼睛沉静,眼神如鹰明亮丶锐利,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
满天霞光好似照不透秋宴周身的白,她的白衣只浅浅朦了层金光,添上几分朦胧和神圣。
倒是她漆黑如墨的发丝颇受山间清爽的微风青睐,利落的马尾束成一束,风挑逗其中一丝一缕,带着发丝轻轻拂过女子肩头。
“秋时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