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绝书,指的是夫妻一方犯了重大过错,由官府出面强制执行,此生不得反悔。
和离与义绝的夫妻财産分割也大为不同,前者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後者根据判决,可以带走过错方的部分家産作为赔偿。
“陛下,无需另寻他人,小人就会写。”
曲东来及时出列,拦住了要去找人的张顺。
潘妤嘴角微抽,曲师爷还真是……全能啊,说话的声音都愉快得要起飞了。
魏铎干咳一声,正经点了点头:
“咳,如此甚好,那便写吧。”
曲东来应声领命,从张顺手中接过文房四宝,正要去一旁圆桌上书写,却见一人冲出来制止:
“不能写!不可写呀!”
陈氏从听见‘我要和离’四个字时就傻眼了,一直在劝自己别当真,崔氏又不是疯了,为了这麽点事居然闹和离。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了,竟是要动真格的!崔氏她来真的!
这怎麽可以?
虽然她不喜欢崔氏,却从不否认崔氏的出身很好,有这样的一个儿媳在,哪怕场面上都很好看,而且崔氏又好拿捏,随便怎麽对她都没怨言,真把人折腾走了,对陈氏丶对潘家根本没半点好处哇。
“云清,别闹孩子脾气了,都是老太婆我不好,你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和离之事万不可轻易开口。”
陈氏试图去拉崔氏,被崔氏冷漠避开,崔氏对曲东来颔首一礼,曲东来便知她心意,不管陈氏阻拦,兀自去一旁写义绝书去了。
陈氏势单力薄,儿子又吓傻了,半点不顶用,她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潘妤身上,急急上前唤道:
“妤儿,你好歹劝劝呀,那可是你亲父母,你怎能冷眼旁观,岂不是太没心肝……”
陈氏的话被甩拂尘的张顺给打断了,鹿麈尾的拂尘,蓬松柔软,打在脸上却一样生疼,再配合张顺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脸,堪称绝杀。
“太夫人怎可轻呼娘娘名讳,慎言。”
陈氏被一拂尘给抽傻了,脸上火辣辣的,一边是因为疼,一边是因为丢人。
她堂堂诰命夫人,居然在自己家中被一个太监用拂尘给打了脸,而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陈氏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潘妤,想知道是不是这个臭丫头指使的,然而当她再一次看向潘妤时,潘妤却做出惊恐状,对陈氏悄悄的摆了摆手:
“太夫人快别说话,陛下……会杀人的。”
魏铎:……
陈氏得了潘妤的‘暗示’回应,下意识向旁边的魏铎瞥去一眼,只见魏铎面容冷肃,眉宇间杀气四溢,让陈氏不禁想起关于新帝的传言,从尸山血海的战场拼杀出来的皇位,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曲东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下笔如有神,很快便把一封夫妻义绝书写成了,拿来给魏铎过目。
魏铎看过之後没说什麽,直接递给潘妤,潘妤在潘家母子的怒瞪中接过了义绝书。
不得不说,曲师爷文采斐然,寥寥数言,便将潘家背信弃义丶两面三刀丶冤枉陷害的形象立住了。
一句‘魑魅魍魉之心’,就差把【潘远山是小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最後更是直言是潘家薄情寡义丶背盟败约,潘远山恶意污蔑丶毁妻清誉,当赔崔氏三成家産以做补偿,自文书签订之日起,夫妻义绝,永生不见。
潘妤几乎是咬着唇下的肉看完通篇的,只有一个字的感慨:绝。
看完後,将义绝书交还给魏铎,完全一副‘我人微言轻,一切由你做主’的顺从模样。
她装柔弱的样子,魏铎看得牙疼,所幸他定力十足,才没当场失态,但这个账还是有必要记一记的。
“写的不错,字字珠玑,也很合理。”
魏铎起身,将义绝书摊在茶桌上,向後一伸手,张顺便立刻将舔好墨的笔奉上,魏铎大笔一挥,在义绝书的见证人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取出私章盖上。
签字盖章後,魏铎才转身问潘远山:
“潘相觉得如何?你做出此等宠妾灭妻丶构陷良人之事,只罚你三成家産,你可服气?”
潘远山顿时像被喂了几十只苍蝇般恶心,义绝书是皇帝让人写的,字是皇帝签的,签完了字才来问他服不服气,他便是不服又能怎的?
说白了,皇帝就是明抢他一时间又能如何?
“臣,服。”
潘远山自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心头愤怒不已,但……也只是愤怒。
毕竟府外禁军林立,他若不服,是怕自家死得不够快吗?
“那来签字吧。”魏铎对潘远山招了招手,潘远山面如死灰,同手同脚的挪到茶桌前,提笔酝酿了良久,最终在魏铎端杯饮茶发出动静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
潘远山签完,魏铎又看向崔氏,崔氏意外极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没几个月掰扯不下来,没想到皇帝出手,一瞬间就解决了。
她两眼通红,这麽多年的等待终于实现,走上前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重重按下指印。
“成了。”魏铎将三方签字画押的义绝书递给张顺,吩咐道:
“拿去顺天府登记,从此潘丶崔两家义绝,崔氏嫁妆如数奉还,另潘家三成家産,勒令一个月内交付,如有一方违约,朕定丶斩丶不丶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