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们说污蔑便污蔑吧,贫僧也不想所爱之人背此骂名,她既不认,贫僧一人承担便是。”
了尘说一人承担,却字字句句要把崔氏拖下水,看向崔氏的目光,俨然是情深义重来世再聚的深情。
“你不必说此诛心之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曲东来拄着拐,为崔氏挡住了了尘的目光,了尘冷然以对,干脆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一副‘无论你说什麽都没用,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与她有一腿’的无赖样子。
“三年前的春日,承恩伯府大小姐黄月华嫁入平阳侯府,同年五月查出有孕,年底便早産生下麟儿。”
衆人面面相觑,怎麽又扯上了黄大小姐和平阳侯府?
了尘双目紧闭,毫无波澜,曲东来继续说:
“承恩伯夫人是不是与你说那孩子是你的,侯府在怀疑孩子身份,要借此把黄大小姐休弃?她是不是说,只要你死了,侯府就什麽都查不到?还说反正你要死,不如死前帮他们做件事?”
“你为了心中所爱和亲生骨肉,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豁出性命攀诬崔夫人。”
了尘仍是一动不动,但从他沁出冷汗的鼻尖可以看出他此刻心绪并不平静,于是曲东来一鼓作气:
“事实上,黄大小姐那孩子确实属于早産,只因母体受孕时过于虚弱导致,太医院的脉案中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了尘听到最後一句时,再也忍不住怒瞪:
“胡言乱语。”
就不知这个词说的是黄大小姐早産的事,还是孩子与他无关的事。
“你当年屡试不第,却意外在京城找到真爱,奈何真爱是伯府千金,与你云泥之别,你俩心心相印,私定终生,本想着先斩後奏借子攀附,怎料伯府要去父留子,反过来拿孩子威胁你出家。”
“你为了孩子和心爱之人,听从了他们的吩咐,出家为僧,但他们是如何对你的?你刚出家,黄大小姐的孩子就被一碗汤药送走了,随即嫁入侯府,再怀孩子时,黄大小姐落胎的病疾未愈,身体虚弱,导致孩子早産。”
曲东来的话如阎王催命般在了尘耳旁环绕,他突然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鲜血,但还竭力撑在地上,对曲东来大喊:
“你住嘴!她不会如此对我!她不会骗我!”
曲东来目的达成,向堂屋中衆人展示效果。
崔氏私通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了尘,只要他豁出命,一口咬定与崔夫人有私情,崔夫人就百口莫辩。
唯有让了尘亲口否认,崔夫人才有可能洗清嫌疑。
“她是爱我的,爱我……他们说会留下孩子,他们说只要我死,孩子就平安,他们说……噗——”
了尘口中鲜血越吐越多,形容恐怖,曲东来蹲下为他把脉,惊诧不已:
“他们让你服毒了?”
了尘张着血口,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想说话却说不出,便用力点了好几下头,然後便掐着自己脖子,痛苦痉挛的死去,死不瞑目。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眼前,任谁都会触动,崔家衆人起身退後,惊恐的望着了尘的尸体,不知如何是好。
曲东来一声叹息,上前将了尘的双目合上,继而转身看向同样惊愕的潘远山:
“了尘临死之前说的,大家都听到了。他污蔑崔夫人不过是受了承恩伯夫人的指使,如今只需将承恩伯夫人请来一问便知。”
潘远山从恍惚中回神:
“可,可如今了尘已死,如何证明承恩伯夫人指使?没有证据,又怎好贸然请人。”
曲东来见潘远山有意推脱,正欲怒辨,潘远山又说:
“承恩伯夫人虽不能随便请来,但夫人的嫌疑这便洗脱了。”
说完,不等曲东来反应,潘远山便来到崔氏面前,躬身作揖:
“夫人蒙受不白之冤,为夫在此向你致歉,还望夫人看在往昔情面上,原谅为夫则个。”
潘远山是个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他见事情败露,这崔家在京城的势力,远比他想象中更为深厚,居然短短两三天,就把了尘和承恩伯府的旧事查了个底儿掉,连後宅私隐都没放过。
此事继续纠缠下去对潘家不利,不如早早求得崔氏原谅,只要崔氏开口,这些崔家人便没有理由再继续查下去。
至于崔氏,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蠢妇,她若还想继续在潘家过日子,这点委屈就该她受的。
然而,事情再一次脱离了潘远山的预料。
崔氏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