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牢门外,漠然地打量了他很久,久到他快支撑不住,快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少年才开口问他:
“纪宁,你可有要说的?”
窗外明月皎洁,纪宁靠在墙上看月光,回答:
“明月直入……”
明月直入。
无心可猜。
少年笑了。
不是十四岁因能拜他为师而欣喜的笑。
不是十五岁拿到只属于自己的长刀时的笑。
而是……属于帝王的凉薄的笑。
如纪宁所愿,站在他眼前的,终于是真正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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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直入,无心可猜”出自李白的《独漉篇》
第25章冰嬉会
册封沙敕二位公主的旨意一下,该有的仪式一样没少。只是终究不是迎娶中宫,仪式虽有,却并未大操大办。
册封典礼后,也该到十国使团归返的日子。
为彰显启国气度,归返前日,萧元君于皇家冰场设冰嬉会欢送友邦。
自上次宴席回府后,纪宁就感染了风寒,低烧反复,烧得整个人都萎靡不少。
冰嬉会当日,袁四五一早便来府上为他号过脉,盯着他服下药,又唠叨了好些事项,才放心让他赴会。
屋内,收捡药箱的袁四五突然问道:“你招的那道士真是个正经的?”
纪宁正拿着湿帕擦拭脸颊,闻言,他问:“袁叔为何这样问?”
袁四五答:“我看他一个黄毛小儿折腾了快个把月,一点成果都没看到。”
纪宁并不心急,毕竟前世小道士花了三个月才炼出那味丹药,他道:“袁叔莫急,许是药材还未齐全。”
袁四五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临出门,他千叮万嘱纪宁,今日冰嬉会上要万般小心,切勿动武,切勿受寒。
纪宁一一应允。
此次冰嬉会设在郊外,由礼部统一派马车接送各位官员,规矩不比宫内严苛,因此每名官员可携带一名侍从随行。
路上,阿醉左一杯热水,右一张毛毯的将纪宁照顾得无微不至。
纪宁闭眼靠在车壁上,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他问阿醉,“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糟糕?”
阿醉看了看,欲言又止。
眼前人面色寒白,下眼圈透着一层淡淡的淤灰。面容确实憔悴,可最让他忧心是这人此刻浑身散发的那股萎靡。
这种萎靡从上次宴席后就在这人身上挥之不散。
阿醉不知道上次宫宴发生了什么,他安慰道:“不糟糕,主子看上去好着哩。”
纪宁不语,沉沉地阖着眼,睡了过去。
一直等到了地方,他才悠悠醒来。
主仆二人下车,刚入冰场大门就遇到了赵禄生。
赵禄生一脸喜色,竟罕见的先一步打了招呼,“纪大人。”
纪宁回头,神情恹恹,“见过赵大人。”
赵禄生搓着拢在袖中的手,调侃道:“纪大人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怎么看着心情不太好?难不成是舍不得各国使团?”
纪宁无心争辩,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不是”,转身便走。
赵禄生愣在原地,甚感匪夷。
要知道换做以前,纪宁必定会跟他辩一辩,噎他个五六七八回,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此次冰嬉会的席位设在冰场四周的长廊下,正对冰场的一排长廊,由萧元君和十国使团代表入座。其它大臣和使团人员则按职位尊卑,依次列席两侧长廊。
纪宁此次的位置虽在两侧长廊的首列,但离萧元君的位置还是颇有距离。
人陆续到齐,萧元君与沙敕王费萨最后入场,身后还跟着刚被立为妃子的二位公主。
二位公主坐在萧元君身侧,几人言笑晏晏,场面一派和睦。
远处,纪宁看见萧元君举杯,话音缥缈,听不真切。众人共饮完第一杯酒,场中冰嬉舞开演。
这一个月来,此类宴会不断,大家的兴致早就不像之前那般高涨。
纪宁亦无心观赏歌舞,思绪早已神游在外。
不知发了多久的怔,他听见阿醉唤他,“主子,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