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怪聪明的。”
“你教得好。”
“真可惜,我教出来的人,居然不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你大可以把我的心剖出来看一看。”苏舜钦道。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皆是一愣,榻月对他这副模样实在恨不起来,而苏舜钦的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再信他一次,就一次。
榻月这麽想着,换了玩笑般的口气:“苏卿的心也是黑的。”
“在你面前不是。”
“惯会哄人。”
“真的不是。”
“去哪?”
“城外,不过得先回听水楼一趟。”苏舜钦道。
“啊?”
听水楼屋子後面的水流是从後面的山上引来的,从长安城斜穿过去。而苏舜钦又单独一条引水暗渠,由御河中引出,穿过听水楼,引流成溪。
榻月回家的时候,忽然发现水上落满了樱桃花。
“原本在後院栽了许多树,却始终没发形成浣花溪,只好去後面的山上栽了许多樱桃树,今日风大,正好落花。”苏舜钦笑。
粉白的花瓣落在清水溪上,透出水下的石头和几尾鱼。阳光伴着花影落在鱼上,鱼随花流,最後在院尾的出水口,花瓣堆积。
榻月站在那里,被一阵风吹醒了,而後苏舜钦笑起来:“说不定过段日子还会有果子随着水流过来。”
“不会有的。”榻月道。
这水流是从御河引来的,而果子在最上游,且不说中间暗流汹涌怪石嶙峋,光是分流,就不见得会有果子从这里来。
“打个赌吗?”苏舜钦笑。
“赌什麽?”
“就赌你的那绿松石手钏。”
榻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绿松石手钏,是她初遇苏舜钦那日说要送给他作为收留的报答,但是苏舜钦没有收,现在怎麽想起来要了。
“你不是不要麽?”榻月嗔怪道。
“现在想要了。”苏舜钦笑。
“好吧,那麽如果你输了呢?”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尽可以拿去。”苏舜钦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要样什麽东西了。”榻月笑道。
苏舜钦挑眉:“悉听尊便。”
说是换衣服,却也没有太大区别。苏舜钦喜欢浅色衣服,尤其喜欢竹青色的大袖,只有杀人的时候才穿一身粗麻白衣,榻月已经能通过这些小事去猜测他的行事。
只为了苏舜臣那一句话:你救不了他。
救得了,榻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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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桃园里头,花已经开了。血蝶一事前段日子惹得人心惶惶,终于结束了,在家里憋坏了的公子小姐纷纷出门,在这样的日子里享受春日的欢愉。
人间最幸福之事大抵如此,年岁推移,但留在你身边的还是那个人,景还是那个景。
日复一日有时让人生出厌烦,却又让人无比珍惜。
若说有什麽不同,大约是苏舜钦去年来时是要避开对他过于热情的女孩们,今年来时则是要避开对他无比厌弃的人们。
尽管已经宣告无罪,但市井流言能把人吃了。
苏舜钦一直以来想要的只是塑造一个“人”,一个绝美的“活人”,只是如今这样的梦也破碎了,好在还有榻月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