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好一阵後同时开了口。
“咱们去瑞士吧。”
“明天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话落,两人都诧异地看向了对方。
原嘉树蹙眉朝书桌的方向看了眼,许多他觉得有些奇怪的点这一刻得到了解释。他收回视线擡眸看向米蓝,试探开口:“你看见了,对吗?”
眼泪无意识地再次滑落,米蓝垂下头艰涩开口:“看到有一段时间了。”
原嘉树沉默住,米蓝却再度开了口。
她弯腰抱紧了原嘉树,刚说出第一个字就再次泪崩。
“我们去瑞士吧,我不想再看你这麽痛苦了,我陪你一起去。”
原嘉树无力地靠在米蓝的怀中,眼泪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他竟然没有发现。
米蓝这麽不会掩盖心事,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那她这段日子过得会有多煎熬,又是辗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想到这些,他的心像被猛得挖去一大块,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费劲全力才勉强擡起手碰到了米蓝的手,可却连紧握都做不到。
“那份申请书是我在认识你前就有了的。”原嘉树解释,“那时的我,确确实实有这个打算。但是亲爱的,我现在更想在尚且清醒的时候多陪着你,哪怕多一天,多一小时多一分钟,我都想努力活下去。”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陪在你身边的代价是这份煎熬痛苦,只要我在你身边还是有价值的,我愿意承受。”
米蓝稍稍停住了哭泣,可声音依然绝望:“但你还是不愿意留下来,对吗?”
原嘉树顿了顿,垂下眼艰涩开口:“是的。”
米蓝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会儿,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後释怀道:“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停留。”
原嘉树怔住,心疼中又夹杂着些许欣慰:“也谢谢你,愿意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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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时,米行云和艾茗都特意来接了原嘉树。
艾茗心疼地拉着原嘉树的手,才多久不见,原嘉树的气色就比之前又差了不少,原本就白的皮肤眼下几乎都要苍白得透明,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原嘉树强颜欢笑着安慰艾茗,却惹得艾茗情绪失控快步离开到一旁擦起了眼泪。
米蓝有些担心地望着艾茗的背影,回头却对上了原嘉树抱歉的视线:“……好像搞砸了啊。”
米蓝勉强勾了勾嘴角,擡手轻揉了把原嘉树的脑袋:“别胡思乱想。”
因为病情特殊,原嘉树所住的病房也和普通病房不一样。
进门前,米蓝顿住脚步,迟迟没有踏进去。
她曾经因为得罪护士长被安排在这工作了一段时间,所以她很清楚,住在这里的,全都是随时可能会被死神带走的人。
那段时间她想死的心都有。每天精神被强行吊着,因为随时可能就会有病人需要抢救。在这里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几乎全天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根本放松不下来。
而更煎熬的是,在这里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和别人告别。
或许昨天还在说说笑笑一起吃饭的人仅睡一觉就再也见不到。
从前她的心冷漠得近乎麻痹。
而如今,她竟然又要踏进这里,还是带着原嘉树一起。
情绪再次濒临崩溃。
在家时米蓝大部分时间其实对于原嘉树随时可能离开自己这件事的认知是不太清晰的,可这里不同。在这里,她根本无法忽视这件事。
可不等她继续犹豫,感应门被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看向几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原嘉树身上。
“请问是原先生吗,我是您的负责护士,林奈。”
原嘉树点了头,回头看向仍有些愣神的米蓝:“怎麽了?不舒服吗?”
米蓝极轻地摇了摇头,前面的林奈已经让出身位:“那我现在带您去您的病房。”
米蓝走在原嘉树身边,这里的氛围还是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的那些病人眼下已经一个都不在了。
原嘉树的病房安排在了最里面,也是这个区域里最好的病房,环境和家里一样舒适。
甚至为了原嘉树,米行云还特意放了架钢琴在房间里。
米蓝对此颇感无奈,她那聪明了一世的爹竟然也有好心办坏事的时候。
原嘉树看出了米蓝的想法,主动到钢琴旁弹了几个音符。
虽然动作毕竟笨重,可米蓝听出来了意思。
“别担心。”
她擡眸,对上了原嘉树含笑的视线,也走到钢琴旁按下了琴键以示回应。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