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洞里,炕洞里……”
马氏推开她,撸撸袖子,弯身从炕洞翻出一包铜钱,里面还要有个银镯子。
“那不是你爹给我的!你还给我!”寡妇一下冲来。
马氏往後一藏:“就算不是我爹给你的,你花了我爹那麽多钱,就用这个给我抵了!”
寡妇又冲来抢:“你们那个穷酸爹,根本没给我几个钱,这是别的男人给的,你还给我!”
院墙外的人都是一阵“吁”声,张莺的脸也跟着皱起来。
“你这个老骚婆子,我管你在外面有多少男人,反正这个钱我拿走了。”马氏推他一把,大步往外去,“老二,走!”
“你说我骚?你要是死了男人,没有活路,你比我还骚!”
“你再咒一句试试?”
院墙外的人依依不舍,还想张望。
“看什麽看?没看过打架?有功夫在这儿看热闹,不如回去问问,看看是你们谁家的男人来给这个死女人送过钱!”
马氏这一骂,谁都没心思再看八卦了,只想着自家的男人会不会给寡妇送过钱,有几对当场已经吵起来了。
张莺看他们要出来,拉着邓琼也走:“我感觉你家里还得闹,咱们去看看。”
邓琼跟着她走:“娘子,你也注意到那个寡妇说的话了吗?我爹根本就没给她几个钱。”
“对,我听到了,当时都是那种情况了,她不大可能会说谎,难不成你爹真没给她几个钱?”
“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应该去看看,我怕你不在,一会儿他们又要把账全算在你头上。”
她不想跟马氏碰上,专程绕了路,到达邓家时,马氏和邓财才刚到家没多久,正在分那一袋子钱。
“虽然大哥大嫂平时干活干得也不少,但这个钱是我去要回来的,我刚才受了多少委屈你们可能都想不出来,你看,我胳膊上被那个死女人挠的。”马氏挽挽衣袖,“所以,这钱该多给我分一点儿吧。”
陈氏没有争辩:“好,按你说的来。”
“这些铜板归你们,镯子归我们。”
“还有镯子?!”王氏冲出来,看一眼马氏手上的镯子,又冲进去,“你这个老王八,这麽多年都没给老娘买一只镯子,转头给个臭寡妇买?我弄死你!”
邓财赶紧也冲进去:“娘!那只镯子不是爹买的,是别的男人给那个寡妇买的!”
“哈?”王氏一口恶气似乎出了,“你听到没有,那个臭寡妇不知道和多少男的睡过了,你也不嫌脏!”
老邓头盘腿坐在炕上,不紧不慢道:“你们再叫大声些,让老三都听见。”
邓财眉头一皱,紧忙拉住王氏的手臂:“娘,你声音小些。”
他们抓到老邓头偷寡妇的那天,兄弟夥儿差点儿把老邓头揍一顿好的,王氏一气之下将什麽都说了,包括这些年多少钱分到她手里,多少钱在老邓头手里。
老邓头却镇定得很,只说让他们闹,闹到大家对公账,让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没花多少钱在老三身上,老三从此後跟他们撕破脸。
邓财的确也怕,他们细细思量过,就算是老三早就知道自己遭受了薄待,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那麽一切都还有挽回的馀地,要是捅破了,可就挽回不了了。
“让老三听到什麽?”张莺带着邓琼进了门,“我们刚才就在那个寡妇家的门口,什麽都听见了。”
马氏跟进去:“听见了又咋?这钱又不是你挣的,你还想分一杯羹不成?”
“我说我要分了吗?你哪只狗耳朵听见的?”张莺转头。
“你!”马氏伸手指她。
她一把将那根手指拍开,继续道:“我听那寡妇说,也没收到多少钱,看来你们不用担心自己的血汗钱被捞走了。”
邓财和马氏几乎是同时一凛,对视一眼,心中只道:那些钱没用在寡妇身上,那用在哪儿了?
老邓头不徐不疾道:“我手上原本也没几个钱。这家里的房子,家里的地,哪个不要用钱?你们以为我手里还能有几个钱?我是跟那个寡妇有些私交,你们怨我,我认,但我没在她身上花啥钱,你们不用为了这个跟我闹。”
“你放屁!”王氏骂一声,瞥见张莺和邓琼,又急急卡住,“你丶你……”
不仅张莺和邓琼瞧出来不对,就连邓财也瞧出来不对,可也顾忌着他们两个在,都忍耐住了。
“邓大强,你就算是只给那寡妇花了一个铜板,那也是我儿子挣来的,这麽多年你给我花过一个铜子儿吗?”王氏气得喊,“老大老二,你们要还是我的儿子,就给我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