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前的"鸿门宴"
跆拳道馆的木质地板被汗水浸得发亮,许莞靓收腿时带起一阵风,脚靶"啪"地脆响震得空气发颤。学生们停了动作,偷偷打量着教练——往日里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人,今天周身像裹了层冰,连额角滑落的汗滴都透着冷意。
"教练今天好凶啊。。。"後排有人窃窃私语。
许莞靓扯下颈间毛巾,擦汗的动作带着股狠劲。毛巾边缘扫过锁骨时,他忽然顿住——那里还留着几日前许诺啄咬过的浅红印子,像枚灼热的烙印,烫得他心脏发紧。
"今天就到这。"他扔下这句话,转身进了更衣室,没理会身後一片错愕的目光。
储物柜的镜面蒙着水汽,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红。手机屏幕亮着,是许诺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莞靓哥,晚上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我订好位置了】。後面跟着个摇尾巴的小狗表情包,是他教许诺存的。
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许莞靓喉结滚了滚。脑海里突然撞进父亲昨晚的话:"许诺是许家继承人,你想让他跟你一样,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还有母亲红着眼圈的模样:"妈不是要拆散你们,是这世道容不下啊。。。"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许诺带着一身阳光闯进来,手里还拎着冰镇可乐:"莞靓哥,发什麽呆呢?"他自然地想帮许莞靓解护具,手腕却被避开了。
许诺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淡了些:"怎麽了?"
"没什麽。"许莞靓低头解鞋带,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晚上有事,不去了。"
"哦。"许诺把可乐塞进他手里,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那明天?我把论文改完就有空了。"
"再说吧。"许莞靓抓起包就往外走,擦肩而过时,许诺身上的雪松味擦过鼻尖——那是他买的情侣款沐浴露,此刻却像根针,扎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
他听见身後传来许诺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莞靓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脚步顿了顿,许莞靓没回头。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第二天清晨,中山大学跆拳道馆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许教练辞职了?!"
"不会吧?上周还带我们打友谊赛呢!"
公告栏上那张打印体通知白纸黑字:【因个人原因,许莞靓即日起辞去本校跆拳道教练一职,感谢各位师生支持。】字迹利落,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人群里的李阳急得抓头发:"教练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旁边女生红了眼眶:"我还等着他教我後旋踢呢。。。"
议论声浪里,许诺站在最前排,手指死死抠着公告栏边缘,指节泛白。他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凌晨三点,许莞靓的助理发消息说"许教练让我把课程表交接给你",当时他以为是玩笑,直到此刻看见这张纸。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钝痛顺着血管蔓延。他掏出手机拨号,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再打微信电话,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他被拉黑了。
"操。"许诺低骂一声,转身就往停车场跑。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找到许莞靓,问他为什麽。
许莞靓的公寓在老城区,爬满爬山虎的楼道里飘着饭菜香。许诺踹开单元门时,膝盖撞到铁门,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放慢脚步。
三楼的门虚掩着,他喘着气推开门,看见的却是系着围裙的王桐。
"诺诺?"王桐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他这副急红了眼的模样,愣了愣,"你怎麽来了?"
许诺喉咙发紧,指着空荡荡的客厅:"莞靓哥呢?让他出来见我!"
王桐把锅铲放在玄关柜上,叹了口气:"莞靓没回来啊,他去外地散心了。"
"散心?"许诺笑了,笑声里带着戾气,"他昨天还跟我待在一起,今天就散心?阿姨,您别骗我了,我知道他在里面。"他说着就要往里闯,被王桐死死拉住。
"孩子,你听我说。"王桐的声音带着疲惫,"莞靓他有他的难处。你们还小,很多事。。。"
"难处?"许诺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眶红得吓人,"什麽难处比我们在一起还重要?他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他说过的!"他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声音发颤,"我不在乎我爸妈怎麽说,我不在乎别人怎麽看,我就想跟他天天在一起,这有错吗?"
王桐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忽然想起昨晚儿子收拾东西的模样。许莞靓把所有带许诺痕迹的东西都塞进了纸箱——那只绣着两人名字缩写的护腕,那罐没喝完的情侣款可乐,还有许诺偷偷塞进他包里的便签。。。每拿起一件,他喉结就滚一下,最後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他说,"王桐别开眼,声音涩得发疼,"你们不合适!你知不知道!"
"不合适?"许诺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冲进许莞靓的房间,衣柜半空,书桌上的相框被拿走了——那里面是他们在毕业典礼後台的合照,许诺踮脚搂着许莞靓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
王桐看着满地狼藉,眼圈也红了:"诺诺,算伯母求你,别逼他了。他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夜里总坐起来对着墙发呆他比你难受!"
许诺僵住了。难受?那个永远带着散漫笑意,把什麽都藏在眼底的人,会难受?
他忽然想起医院里许莞靓红着眼眶抱他的模样,想起别墅里那个深夜,他说"会一直在一起"时,许莞靓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原来那些温柔背後,早藏着要走的预兆。
"我不信。"许诺捡起地上的钢笔,笔帽磕出了缺口,"我会找到他的。"
他摔门而去时,王桐望着紧闭的门板,捂住了脸。客厅茶几上,放着许莞靓留下的另一部手机,屏幕亮着,是本地新闻推送的标题:【林氏集团千金林薇薇取保候审,律师称其行为属情绪失控】。
跆拳道馆的休息室里,李阳正跟队友八卦:"听说了吗?林薇薇放出来了!就是上次策划袭击的那个。。。"
"真的假的?她家不是倒了吗?怎麽还能保释?"
"谁知道呢,据说找了很厉害的律师。。。对了,你们觉不觉得,许教练辞职跟这事有关?"
角落里,许诺攥着手机站着,指尖冰凉。他想起林薇薇看许莞靓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
许莞靓,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吗?
他掏出手机,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语气狠戾又委屈:
【许莞靓,你他妈要是敢因为别人躲着我,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信息发送成功,却石沉大海。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许诺站在空荡荡的训练馆里,看着地上残留的跆拳道服印记,忽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臂弯。
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许莞靓的气息,混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可那个人,却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蒸发在了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