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淀这两周身上的伤虽然好了许多,但精神状态总不太好,每日都是恍惚的,翻来覆去地看光脑,企图得到一点关于元帅的消息。
“可以拆绷带了,今天还是没有消息吗?”路裴沅拆开後看牧淀恢复得还不错,除了剜肉的地方,别的都已经开始长出来新肉。
“嗯,将军我很担心。”牧淀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过,不知道现在虫星的情况怎麽样了。
路裴沅抿唇,从知道雷契尔出事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都在四处奔波,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一想到以後或许再也见不到雷契尔了,路裴沅感觉心脏都收紧了,好奇怪。
若是雷契尔死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雷契尔可是虫族元帅,如果不在了,虫族必定大乱,说不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大家也可以过几年的安生日子。
可为什麽心里这麽难受呢。
“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路裴沅不知是在安慰牧淀,还是在安慰自己,好像这样说能让他得到片刻放松。
牧淀歪头看见窗外飞过的鸟儿,它停留在枯萎的枝头上,鸟喙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这样寒冷的天气,外面竟然还有鸟儿,“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是啊。”路裴沅轻轻呼出一口气,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战争,该多好啊。
“将军!”简荔冲进来,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高兴,“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殿下回来了,那元帅一定也跟着来了吧。
得知殿下回来的消息一出,中央所有人都去求见殿下,殿下都一一见了,唯独没有和路裴沅相见,递上去好几次简讯也没有回应,路裴沅的心沉下去,看来事情并非他所想。
总理事长恨的是元帅,他没动殿下,可没说不动江藁,按照路裴沅对总理事的了解,如果不出路裴沅所料,老师可能已经……
一封封的简讯递上去,终于在傍晚时分,殿下终于接见了路裴沅,殿内只有他一人,路裴沅走进去时特意用精神力查探,往常接见一旁一定会有殿下的亲信,今日怎麽如此反常。
“殿下。”路裴沅擡手敬礼,肩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殿内肃然无声,只有挂钟滴滴答答摆动的声音,那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件了。
“路裴沅,你是忠诚于谁的?”殿下转过身,声音嘶哑,左脸侧有一条长长的伤痕,狰狞着延伸到耳侧,伤痕结痂不久。
“我忠诚于帝国,我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属于帝国。”路裴沅眼神坚毅,这是入军校第一天新生做出的宣誓,他一直记着,尽管过了这麽些年,他的信念从未变过。
为了帝国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殿下突然伸手抚摸路裴沅的肩章和胸前的徽章,这些都是路裴沅的荣誉,是他参与战争,为帝国保驾护航的证据,这些每一个徽章都被擦得光洁无尘。
“好,路将军,记得你现在说过的话,千万别忘记了,你退下吧。”殿下收回手,仿佛答应和路裴沅见面,只是为了听他宣誓的,中央的事和战争只字未提。
路裴沅快退出门口时,挺住脚步,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殿下,元帅他还好吗?”
“你每科理论课程都是A+,在战争中的判断正确率高达九成,这样聪明的路将军,猜不出来吗?”殿下扯着嘴角,恒星的馀晖从门里透进来,他受伤的半张脸藏匿于黑暗中。
不知道是怎麽从顶楼下来的了,那番话让路裴沅恍惚,他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寒冽的冷风刺骨。
江藁是路裴沅的引路人,是老师是长辈是首长,更像路裴沅的父亲,他把一生所学都教给了路裴沅,从来没有丝毫保留。
路裴沅和家里人不亲近,因着性子的缘故,连朋友也没有几个,当做亲人的副官,也在战争中牺牲,关于爱,路裴沅从未感受过几分,但江藁每一次看向他的眼神,都令他感到温暖。这个世上路裴沅在乎的人屈指可数,江藁占首位。
江藁说,他是一名军人,他这一辈子最荣耀的时刻就是死在战场上,那是他的归宿,为这颗星球做出最後的贡献,他的性命不能没有一点作用的悄声离去。
“严寒将至,极昼来临。”路裴沅喃喃自语,脸颊冰凉,寒风吹得他连哭泣都是一种奢望。
在路裴沅的印象里,江藁一直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座耸立的高山,帮他挡住风雪,有江藁在的地方,路裴沅就不是孤独一人。
老师,雪花落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