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了,等不到了。
在针头刺进牧淀皮肤的那一刻,他猛地跃起,锋利的尾尖和翅膀穿透了人类易碎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溅在它的身上。
牧淀的爪子压住殿下,在他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咬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如喷泉,浇了牧淀一身。
殿下看着被密林遮住的天空,怎麽也没想到自己的归宿居然是在这里,是被一只混血杀死。
所有的一切计划布置,都白费了,他用了那麽多心思,怎麽会死在一个虫族的手里,不甘心啊。
殿下嘴里涌出一口鲜血,眼前慢慢变得灰暗,原来这就是死亡。
牧淀看过了,站在殿下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墙头草,他们都在殿下和元帅之间摇摆不定,想要享受着两边的利益,这种人杀了也不会影响到帝国。
这是他能最後为路裴沅做的事情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一旁的警卫队和军队根本来不及反应,殿下和领员就被杀死,这一衆帝国领袖就在瞬息之间泯灭。
牧淀这一翻动作就像是回光返照,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就连警卫队开枪打在他身上,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殿下和将军们都死了,军队现在就像是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归属于谁,他们背叛了帝国,选择站在殿下的阵营,帝国不会接受他们,殿下已经死亡。
不远处驶来一大批飞船,等不及军队反应,飞船便开始无差别攻击,不过五分钟,便再也看不到有人站着。
路裴沅率先走下飞船,并吩咐除了齐星渊之外,别人不用跟着。
飞船远远地停在森林入口,路裴沅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擡脚往前走去,枯叶被踩得吱吱作响。
殿下的人他们不能留下活口,这些人有异心。
路裴沅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杀害自己同胞的刽子手。
他手里捏紧牧淀的光脑,脚步越走越快,牧淀那麽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已经逃离了战场。
路裴沅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心早已经沉底,意识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来得太晚了,因着处理殿下的馀孽耽搁了,错过了最佳的救助时间。
火苗烧得有些树木发出爆裂声,地上躺满了帝国军人的尸体,许多人还因为惊诧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路裴沅突然放缓了脚步,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一处,齐星渊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躺着一只虫子,遍体鳞伤,齐星渊看它那伤势,怕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
对不起,他来迟了。
路裴沅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期盼着牧淀还能有一丝医治的可能,弯腰伸手,手指轻轻碰了碰牧淀的翅膀,他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好似就此暂停了,久到路裴沅都要放弃了,牧淀才轻微动了动。
就这一点动作,路裴沅心中瞬间燃起了火苗,跪在牧淀身侧,带动着他转过身来。
牧淀那双翠绿的瞳孔已经变得灰白,这是死亡的征兆。
这样的瞳孔路裴沅在战场上看见过无数双,他杀死虫族时,那些虫子的眼珠会在瞬间变得灰白。
牧淀提了最後一口气,他张了张嘴巴,忘记了自己还是虫形,那一句虫语从嘴边溢出,淡得好似一阵风吹过,轻飘飘地消失了。
可惜路裴沅根本不知道他最後一句话说了些什麽。
翅膀滑落时,鳞片划过路裴沅的手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的血痕,鲜红的血珠涌出,和牧淀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牧淀,你刚刚说什麽了啊。”路裴沅垂下头,那永远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弯曲下来,肩头的担子在这一刻终于压垮了路裴沅。
为什麽来迟了,为什麽来得那麽迟啊。
齐星渊蹲下身来,光脑扫过牧淀的全身,光屏上显示一片灰暗,齐星渊艰难开口道:“元帅,牧淀,它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他怔怔地看着牧淀,连眼泪多久从眼眶里滑落都不知道。
真傻啊,明明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为了活命,说出他们的一切,路裴沅不会怪他的。
可偏偏,就有这麽傻呢,宁愿死都不说出半句。
要是能拖延五分钟,或许他再早两分钟……
路裴沅紧紧抓住牧淀还带着温热的翅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为了压抑住喉咙里的哭泣声,路裴沅死死咬住嘴唇,唇瓣被他咬得鲜血淋漓。
又开始飘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