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位置就这麽颠倒着,奚冬弯腰从旁边桌洞里扯出他没带回去的卷子。好几科加起来工作量巨大,他不太要脸地又向贺奕伸手:“作业能给我抄一下吗?”
贺奕白他一眼,“你不是要自己写吗?”
“对不起哥,”奚冬非常没原则,“求你。”
本来也是逗他,笑了笑後贺奕指向自己桌洞,“自己找吧。”
“谢谢哥。”
贺奕又捏了个桃干放嘴里,指尖沾到几星糖霜,他搓了搓指腹,坏心眼儿的悄悄在奚冬衣服上抹一把。
*
男生多的地方似乎总是很喧闹,一群精力旺盛的雄性,哄吵声能掀翻房顶。
317的卫生间这两天堵了,周五晚上杨乐往下水道浇了半盆洗脚水,差点水漫金山。後勤周一才上班,这几个人就着这个借口,懒了好几天。
此刻,他们正聚在一起说隔壁班的女神最近喜欢上了高三的学长,结果前几天表白被拒绝了,眼睛红了好几天。
奚冬坐在床上,脚下踩着一盆烫烫的水洗脚,那几个的话都没进他耳朵。他从小养成的特异功能,只要不想听,耳朵便像是上了屏障,一个字也传不进脑子。
舍友在讨论他们这一届到底哪个女孩最漂亮的时候,奚冬心里正在犹豫地算,自己要不要周末的时候给林霜补成3小时的课,这样可以多挣点儿。。。。。。
可是宿舍楼每天11点20锁楼门,八点开始补,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明明都说好了两个小时,他擅自改了时间,又怕贺奕的舅妈有意见。。。。。
——烦。
今天早上奚晴给班主任打电话,照实说了他要去给人补课。赵洋明着没说什麽,话里带意思却是在数落奚晴养家还要孩子去赚钱,父母当得未免不尽责了些。
辛苦劳作的生活早就让奚晴麻木不仁,她用一贯的顺从化解着旁人不堪的想法,但奚冬心里却像是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似的,痛得醒目。
室友不知道又聊到了什麽,杨乐几声很猥琐的笑把奚冬拉回了现实。他听见的东西都没过脑子,此刻只能扯着嘴角附和地跟着笑了两声,宿舍吵吵闹闹,奚冬只觉得闷得慌,便趿着拖鞋去倒水,顺便在外面透口气。
水盆不重,但拽着他後背有些痛痒,伤口这两天都没换药,但那一大块皮肉结了痂,应该就是要好了。
说来有些难以置信,从小几乎是被放养长到这麽大的奚冬,却很少受伤。去年在网吧摔倒,伤到胳膊的时候奚晴娇气地照顾了他半个月,每天盯着消毒换药,绷带消毒水的钱花了一箩筐,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用奚晴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是没有这个病,你肯定比小姑娘都娇气。
他当时还笑着反驳:“为什麽非要跟小姑娘比,男的就不能娇气了?性别歧视!”
後来被奚晴笑骂“没出息”。
从小相依为命,奚冬也习惯了奚晴对他的一切照顾,像这种倚靠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他还真是头一次。
常年警惕的神经在不断告诉他真的不是一个好兆头,可贺奕的帮助又实打实的在那。奚冬紧攥着缰绳疾驰在蜿蜒的山道,却因为在奔忙之中尝到了些甜头,最近总是有些乏力的感觉。。。。。。
*
“月考定在下周四丶五两天,政史地从这次考试开始就要合在一起当作文综一科来考了,考试时间两个半个小时,平时写卷子拖拖拉拉的那几个多注意点,别要收卷了还答不完。”下午的班会课,赵洋站在讲台上潦草地翻了翻本子,会议记录寥寥无几。
底下不出所料是哀嚎一片,同学们被突如其来的考试通知打得措手不及。
“这麽快就要考试了?!”
“我还没开始学习啊——”
“救救我,考场怎麽排啊?!我不想去阅读室了!”
“应该是按名字排吧……”
“考试范围是哪儿啊?不会还要考高一的吧?”
教室里瞬间开始喧闹,霎时如烧开的滚水般沸腾。
“吵什麽?都安静点!”赵洋冷着脸,“各科老师会跟你们说考试范围。座位表考试前一天发,周三下午放学把考场布置好,周六日休息,考试期间晚上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
她的话再次引爆了班里的氛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赵洋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耳膜有点疼。
走廊上时不时就会有查课的领导,赵洋敲了敲桌子,让他们把周末布置的语文作业拿出来。见她脸色已经没什麽温度了,同学们很有眼力见儿地开始传书交流。
要考试了。。。。。。
积云在天空散步,一个个棉花糖似的,手拉手好不热闹。阳光被遮了挡,挡了遮,天色忽明忽暗,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
贺奕垂着眸子,虚虚握着圆珠笔在卷子上点了又点,不消片刻白色纸张上就多了很大一片蓝色的墨点。
自从回来学校,这半个多月他就没怎麽听过课。一个是实在没什麽心思,二来,这些东西他去年都分毫不差地听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