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一,月亮接近圆满。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畅音楼外,随行的数十侍卫分布在畅音楼内外,清查安全过後,候在门前的李晟和安副将才等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先下来的是手握佛珠串的程总管,他环顾四周一眼,随即才将公主扶下来。
苏天池和东方雨泽跟在李晟身後,见状不由伸长了脖子看去,便见马车上下来一位身量娇小瘦弱的宫装少女,是的,就是少女——
她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眼瞳很黑,肤色雪白,有几分婴儿肥,神情如同幼童般懵懂。
但见到程总管时,她会笑,嘴边露出两个梨涡。
云王已近百岁,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居然如此年幼吗?而且她身上似乎也没有灵力……
这时,程总管已经扶着安阳公主过来,东方雨泽悄然按住苏天池手背,苏天池才垂下头去。
是了,刚才李晟跟他们说过,公主也用丹药堆出了金丹修为,即便心智如幼童,根本不会运用灵力,她有金丹在,就能青春常驻。
别说跟她亲哥一样活到一百岁,活五百岁都行。
不多时,程总管与公主便到了畅音楼门前,见到李晟这个驸马,公主眉头微蹙,扶着额角想了一会儿,才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驸马,我来听戏了!”
李晟回以一笑,温声道:“公主愿意前来,是臣的荣幸,公主莫急,我们这就进去听戏。”
公主笑着点头,显然很期待。
程总管只是在旁边看着,没说什麽,只是跟着公主和李晟进去时,突然看了眼苏天池。
苏天池整个人僵在原地,还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还好程总管没作声,似乎认为被李晟牵走的公主更重要,紧跟着快步跟上李晟和公主。
几人落座後,戏便开场。
假扮丫鬟的红绫送上茶水,跟着苏天池和东方雨泽站在一起,指向上方,交换了个眼神。
而此时,钟离净与谢魇正在畅音楼对面的屋顶上远远看着这座已然被幻境笼罩的戏楼。
自程总管踏入戏楼门前,幻境已然开啓,一会儿不论里面发生什麽事,外面都不会察觉。
楼中曲调哀怨,依稀传到二人耳中,谢魇支起一条腿在屋脊上坐下,颇有些悠闲自在。
“有阿离亲自布下的幻境压制,那老太监难以施展全力,李晟在这楼里上下也安排了不少修士,看来这老太监今夜是在劫难逃了。”
钟离净站在屋脊上,应了一声。
“嗯。”
谢魇对他的冷漠有些不满,起身走向他,“那老太监是不弱,但阿离也不必如此紧张吧。”
他说着将手伸向钟离净肩上的一缕长发,却先被钟离净握住手腕,幽冷蓝眸静静看他。
“阿离是怕我问你云国钟离家的事吗?说起来,我是真的好奇阿离和这云国钟离家的关系,若让我自己先查到,阿离不会生气吧?”
钟离净只道:“你想怎麽查?”
“都告诉你了,你会让我查吗?”谢魇可记得他们没有过不查对方过往的约定,只约了什麽时候自白身份的最後期限,他还有个问题想问,“阿离对那钟离彻似乎很在意,莫非,阿离也想要螣蛇留下的斩仙录?”
若是如此,他们怕是要冲突了。
钟离净推开他的手,眼神狐疑,“你想要斩仙录?”
谢魇也不否认,“多学一些,对我也没坏处。再说了,这可是能重创海神的极品妖术啊。”
钟离净挑眉,“传说你也信?”
谢魇反问:“阿离信不信?”
钟离净没说话。
谢魇道:“螣蛇与海神的千年之争是有迹可循的,说来阿离似乎还是海国人,海神因螣蛇陨落,在阿离心中,怕是对螣蛇并无好感。”
他说着,又问钟离净:“阿离也信奉海神吗?毕竟你的镜灵旧主,似乎也是那位海神。”
他去过海国,知道海国水族大多信奉海神,海神点化的海神族至今仍统领着那片海域。
可是说起海神,钟离净却是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
谢魇敏锐地察觉到,试探地说:“阿离竟然不喜欢海神吗?其实我也觉得,海神早已陨落,海国水族却一直在期盼祂的归来,可是千年过去,海神还是没有回来,没有回应他们的乞求,也没有助他们渡过苦难。分明支撑海国千年的是历代海皇,他们依旧更愿意信奉那不知踪迹的海神,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没有尽头的等待当中,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们挺可笑的。”
钟离净眸光忽然沉下来,一掌拍向谢魇,“少废话。”
“阿离竟然要为此与我动手?”
谢魇面露震惊,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钟离净的手腕,因为钟离净根本就没有动用灵力。
钟离净想挣开他,却被谢魇就势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颈侧,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