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盛矜与道。
毕竟这麽离谱的理由都能扯出来,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实话的,盛矜再不在逼他,刚要走,却听见苏涸叫住他,小心翼翼地问:“能还给我了吗?”
他看向还捏在手里的东西,像捏了个烫手山芋,随手递过去,然後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卧。
苏涸这才松了口气,好险,他以後一定不会再把稿子随便放了。
凌晨的海面漆黑一片,浪潮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依稀传进屋内,游轮驶出东八时区,与光洲差了几个小时的时差。
盛矜与刚打完一个越洋电话,与远在盛家本家的下属安排工作交接,安排完那边的事情,盛矜与把手机随手扔在桌子上。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指尖,靠着窗台吹风。
一根烟燃到一半,他又摸起手机,点开相册,最近一张照片,是张信纸。
盛矜与懒得想自己为什麽要把它拍下来,如今四下寂静,他盯着那张照片出神地发愣,如果这封信真是写给他的,那麽苏涸过往的一切异常似乎就都有了理由。
这个人尽心尽力,事事谨慎,这个人放弃本该唾手可得的利益,承担更大的风险,要与他谈合作求共赢,还把他丢掉的荣誉都藏起来,收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甚至……愿意为救他付出生命。
如果有什麽意外因素,让他所知道的那个“苏涸”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了。
指尖猩红的光点闪烁,烟灰被风吹散在空中,盛矜与偏头看向隔壁,那里窗户紧闭,看不见里面的光亮。
直到一根烟快要彻底燃尽,盛矜与感受到指尖微烫的触感,这才回过神来。
他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
苏涸对他是爱是恨,或是对别人是喜欢还是爱慕,都与他毫无干系。
盛矜与掐灭香烟,转身回了卧室。
隔天清早,游轮短暂靠岸休整补给,岸上闹哄哄得,苏涸昨晚透风忘了关窗,被喧闹声吵醒,摸过床头的手机一看,不过才六七点钟的样子。
他本想再补一会眠,方特助却火急火燎给他来了电话,说本家那边的业务有急事,临时要开一个视频会议,要与盛矜与沟通定夺,但他现在还没醒,手机是静音状态。
方特助不好大清早来砸门,怕自己职业生涯不保,就拜托苏涸来做这件事,实在是个很讨巧的办法。
苏涸匆匆去洗脸刷牙,睡衣也没换,就到盛矜与房间敲门去了,他敲了足有两分钟,里面一声不响,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他第二次上门叫盛矜与起床,苏涸已经比第一次有把握得多,他知道盛矜与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现在进去不会看到什麽不该看的。
于是苏涸直接推门走进去,把窗帘拉开,去衣柜里找出衣服挂起来,又走到卫生间把洗漱用品准备好,这套操作下来,他叮叮咣咣故意弄出了些声音,足以把一个睡眠并不深的人吵醒了。
床上的人眼睛还没睁开,起床气先上头,还未苏醒的沙哑嗓音不耐烦地开口:“你在干什麽?”
“十分钟之後有视频会议,很急,可能来不及吃饭了,方特助会帮你把东西准备好的,等你结束,餐厅的早点大概就送到了。”
苏涸简短凝练地交代了一下,继续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把运输不当稍微起了些褶子的衬衫拿去熨烫。
盛矜与洗了把脸,困意消散了一半,解着睡衣扣子从卫生间出来,苏涸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迎上去递给他,接过他脱下的上衣,把熨烫好的衬衫帮他穿上,在盛矜与方特助讲电话时熟练地帮他系扣子。
这实在有点太自然了,自然地像是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十数年一般。
细白的手指在身上游走,盛矜与忽然走神了,从前苏涸不是没有帮他穿过衣服,他都没有过这种一样的感觉。
难道就因为那封表白信吗?
盛矜与看着面前一身睡衣的人,显然也是刚醒,但已经井井有条地替他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他突然开始思考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究竟从什麽时候开始,苏涸已经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他为什麽总能把这些事做的这麽好?他为什麽愿意做?
他同晏一琛讨论这个问题时曾说过,合作要有利可图,苏涸与他合作总要图他些什麽,如今这个问题或许柳暗花明了,苏涸图得难道……
真的是他的人?
“少爷?您在听吗?”方特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盛矜与猛地回过神,心底隐隐发烫,弥漫上一股需要克制的躁动。
他需要远离让他躁动的源头,挥开苏涸的手,绷着脸往外走:“你继续说。”
苏涸却追了出来,很急地喊他:“你等一下。”
盛矜与不耐烦地转过身,眉宇间阴云密布,话还没开口,就见苏涸拿着小喷壶往他脑袋上喷了两下,又用梳子将他後脑勺翘起的那缕头发梳得服帖。
苏涸满意地笑道:“可以了。”
盛矜与微微一愣,转而很迅速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