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本来就不大,又觉察出气氛沉抑,压了压声音,结果全被闷在口罩里。
盛矜与一个字也没听清,走过去看着他,布料把苏涸的脸遮了一半,本就不大的一张脸更是没剩下什麽,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晃晃悠悠。
晃得他心烦意乱,总想起被他搂着脖子腻歪的样子。
盛矜与问道:“你还要带到什麽时候?”
“等我感冒彻底好全,就可以不带了。”苏涸站得与他拉开些距离,扯了扯口罩说道。
“就不觉得闷?”盛矜与道。
苏涸大概是笑了笑,口罩被向上拱起,眼角弯起一点弧度:“还好,没事的。”
盛矜与突然擡手摘掉了他一侧的挂耳绳,看着苏涸脸上被捂出的红印,干脆利落把口罩扯掉了,苏涸愣了愣,擡手想拿回来,盛矜与一个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又不是病毒性感冒,哪那麽容易传染。”他大步流星出了门。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苏涸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随後追了上去。
他後知後觉盛矜与似乎是在给予他关照,自从出海回来以後,盛矜与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冒雨去山上接他,不仅借他浴室,还照顾了病中的自己一整晚,现在居然还会关心他戴口罩闷不闷!
这真不像是盛矜与会做的事,更何况,他与盛矜与还算是明争暗斗的敌对关系。
苏涸想不明白是什麽因素,改变了盛矜与对他的看法,不过到底是帮了他许多。
他想是不是要准备一份礼物作为答谢?
入了秋,光洲的气温略有降低,太阳不再像颗火球热得灼人,越往海的深处走,海风吹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凉意。
苏涸站在甲板上,凝望着天边那团聚集的黑云,把挽到手肘的衣袖放了下去。
他回到舱室时,盛矜与刚和考察队开完短会。
前段时间盛氏中标接下了政府的基建项目,拿着红头标一点怠慢不起,初期考察由盛矜与亲自坐镇,跟进进度,防止出现纰漏。
盛矜与侧着头与方特助交谈,一前一後走出门拿来,苏涸迎上去,见他开始上下套口袋,似乎在找什麽东西。
他把盛矜与的手机递过去:“你吃饭的时候落在餐桌上,我就给你收着了。”
盛矜与瞥了他一眼,苏涸明了,坦荡地说:“放心吧,我没有动手脚。”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贼喊捉贼。”盛矜与接过来说道,语气里却没有真实的怪罪,听着更像调侃。
“那你可以检查一下。”苏涸好脾气地说。
方特助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默契地退後几步。
此时从海面深处刮来的风已经有些狂放,吹得海面皱起层层波浪,将洒在水面的金黄色阳光打碎,船身也跟着微微摇晃。
苏涸衣摆乱飞,发丝都乱了,他擡手摆弄了一下刘海,问盛矜与:“我们什麽时候回岸上?”
“待烦了?”
苏涸摇摇头:“只是感觉天气不太好。”
盛矜与看向方程,方特助心领神会,前去船上控制室询问进程和回航时间。
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此刻突然变脸,方特助接到控制室的提醒,由于海上天气突变,决定即刻回航。
海面上还有几艘打渔船,大概都接到了气象台发布的紧急信号,纷纷掉头准备回港。
苏涸站在摇摇晃晃的船头上,几乎无法站稳。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风浪骤然变大,翻上船体的海水将甲板打湿,地面湿滑一片,安全员大叫着:“都回船舱!”
苏涸迅速往最近的舱门跑去,还顺带拉起一个滑倒的考察队员,把她往船舱里推了一把,船身在这时剧烈抖动一下,苏涸脚下不稳,直接翻出了栏杆。
混乱中他凭本能抓住了栏杆,才没有直接掉进海里,翻腾的海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耳朵像是蒙了层纱,朦朦胧胧听不清耳边是风声还是人声。
苏涸努力睁开眼睛,就见盛矜与死死拽着他的手,试图将他往上拽,口中念念有词:“这个时候你逞什麽英雄!”
手腕像被捏碎了一样疼,苏涸呛咳了几声,顺着盛矜与的劲儿踩着船体往上爬:“发生什麽了?”
“是风暴。”因为用力,盛矜与的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
这场风暴来得太急,船上已经乱作一团,风声混着叫喊,似乎有人掉进水里,衆人急急忙忙救人,但船上实在太晃了,不断有人被甩下去。
盛矜与死死抓着苏涸的手腕,竟一时也稳不住自己,一个浪打过来,他抓着苏涸翻进了冷彻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