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着明湛的他。
区区一抹还没成型的残魂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急不慌,就融了那抹魂。
精神力暴涨,他甚至得了好处,少宗主的位子坐得更稳。
却也一起接纳了那具灵魂的感情。
他从在战场上遇到对方的师弟,可以轻飘飘说一句“他可真傻”,说一句“真有意思”,到後面午夜梦回浮现出明湛临死前看他的眼睛。
他借着回忆,在空旷的寝殿里凝眸,手里把玩着那支玉箫,终于从里面读出来一些东西。
原来是爱啊。
他以为会是发现自己被骗之後的恨,怨,憎恶。
原来是爱,是久别重逢的喜,是发现自己还活着的……庆幸,是释然,是不舍,是想念。
那个眼神太复杂,复杂到人都死了百年,他才读懂。
原来独独没有恨。
也是。夜修竹从记忆深处找回了明湛的样子,那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和尚,生来就不知道恨怎麽写。
他又不想明湛死了。
尘封的情感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立时击溃了他。
他想起自己故意弄坏了对方的箫时,那个小和尚好脾气的笑。
想起被自己缠着不放,对方无奈的低喃。
想起他故意引他破戒,在夜色昏沉时的亲吻。
他以为这都是自己在分身里的放肆,以为是玩弄,後来以为自己午夜梦回梦见的那张脸,是逢花醉的效力在左右他的感情。
可他又想起来从分身抽出意识後,自己特意编了个谎言才离开。甚至真的把分身埋在那里,平白折损二成功力。
又想起察觉到分身的异动,他跨了半个大陆在战时深入灵修的地盘。
想起他杀了明湛,却在离开时又绕到尸体身边,捡起了脚边的残箫,自此挂在身边。
他後知後觉地感到了眼眶发涩。生平第一回尝见了名为“後悔”的情绪。
没意思。
逢花醉是吧?
明湛,我还没有允许你死。
魔宗上下都在传闻,新上任的宗主疯了。
他每日都在剖自己的心头血去浇花,据说是为了救活他亲手杀死的一个人。
夜修竹看着两百三十一年都没有分毫变化的逢花醉。
为什麽!
为什麽!!!
他整整两百三十一年修为毫无寸进只为了这个破草,他为什麽还不开花!
难道……
难道是他心不诚?
怎麽可能,他爱明湛,怎麽可能心不诚!
可这破草就是不开花。
又过了五十年。
他纵使修为再高,也已经油尽灯枯了。
夜修竹在一天夜里,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他想,或许是明湛恨他,不愿意活了。
那他就和明湛死在一起,变成鬼再缠着他。
夜修竹剜了自己的肋骨,与明湛的舍利一起埋在了逢花醉根下。他与明湛的玉箫并排躺在曾经明湛死去的地方。
地上只有一座孤冢,冢前无碑,只有一株未开花的逢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