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不在山里。”
风锦石道:“我们约好的要在罗酆山见面的。”
“行吧,跟我来。”女子转身领路。她答应的过于爽狂,这导致风锦石与沈白英一路上神经紧绷,生怕进入埋伏。
而玉青苹则是一路与女子相谈甚欢。
从女子的口中得知她叫徐凤,原是附近书院的学生,可怜被强虏上山做了山中夫人。因为念过些许书,懂得些账务上的事情,慢慢的在山上也算扎了根。
罗酆山覆灭时她逃过一劫却无家可归。只能守着破烂寨子,收养这些同样无家的孩童茍活于山间。
在徐凤的带领下衆人来到村落前。这里房子倒塌的倒塌,烧毁的烧毁,实在惨目忍睹,看得出来当年那一仗是有多麽的激烈。
又往前深入,那里的房子就被修复过,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徐凤腼腆地笑道:“我在教孩子们读书,山下孩子有的,我们都有。”
玉青苹佩服的点点头,在这种环境下还不忘教育孩子读书,徐凤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沈白英见这里的环境艰苦,问道:“为何不把孩子送到官府?”
“罗酆山延绵百里,是两国交接之地。方圆百里发生的事两国都不乐意管。”徐凤请衆人入屋,她倒着水道:“这里清贫,没有茶水招待,见谅。”
一路上风锦石都是沉默不语,玉青苹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但看不出她为何心情不好,只能试着去猜,她递上一杯水道:“不必担心祝东风,她一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风锦石摇摇头,她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儿。”
可眼前的断壁残垣让风锦石更是喘不过来气。她随意蹲在一处将自己蜷缩起来。
“怎麽了?”玉青苹的手搭在她的肩头问道:“打进入罗酆山就是副失了魂的模样。”
“……”风锦石没有回话,亦没有擡头,她的脸依旧埋在膝盖中。
“好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可以陪你坐下去。”她紧贴着风锦石坐下。
北风呼呼的划过,地上的落叶再次被吹起,风锦石缓缓擡头,她觉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
“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在这里。”她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江湖人谈杀人该是如此。
但玉青苹知道她心里是在意的。拉过她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玉青苹看得懂风锦石眼底深藏着的愧疚,她知道曾经这里一定发生过什麽,发生过让风锦石无比在意的事情。
“一刀封喉是那麽多快,那些血溅出来的时候,我竟感受不到世界中的任何颜色。”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说着别人的事,而非她自己。
“为民除害是伸张正义,无需感到愧疚。”
风锦石望着远处的树木,目光悠远,像是穿越无数时空回到过去,她叹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她转眸看向玉青苹道:“还记得那个男孩的话吗?他家大人都没了。”
“……”玉青苹认真聆听着。
风锦石指着面前的村落道:“罗酆山曾开放山林让老百姓们来开荒。也正是如此,承惠恩情的百姓们选择与罗酆山统一战线,抵抗攻山。那一战,确实连累到许多无辜百姓。”
“这麽说罗酆山山主不是恶人?”
“善举与罪孽并不冲突。”风锦石长吁一口气道:“事後我才知道,山上那些百姓都是被恶人夺了田地,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在罗酆山分到土地後,如获至宝般经营几亩薄田。他们不过问江湖事,不懂什麽江湖恩怨,无论在江湖人眼中罗酆山有多麽可恶可恨,但依旧是他们的家啊,他们只想经营好自己的小家。
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烧杀抢掠,统统以罗酆山妖人处置,完全不给人家辩驳机会。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选择拿起武器保护家园啊。
而我杀的是普通百姓,还以为自己有多麽正义。
“……”玉青苹沉默许久,她终于知道这件事为何会成为风锦石心中的一道坎。因为她太过正直刚毅,而有人利用她的正义将她变成刽子手。
于是她追问道:“是谁?是谁集结大家来到罗酆山的?”
“张蛟。”说完风锦石自嘲的笑道:“我早该想到的。他那麽个急功近利的人……罢了,不说也罢。”
“不,你说,我想听。”玉青苹道。她的目的很简单,想让风锦石把积压与心中多年的郁结说出来。
说出来便是吐出来,那样就会好受。这是玉青苹一贯坚持的理论。
风锦石垂下眸子,她对玉青苹莫名的信任亲近,许是互换过身体的缘故吧,二人也没什麽是不能说的事。
“张蛟为了能坐稳武林盟主的位置,收揽许多泼皮流氓并为他们洗白身份,像冰科道,木花堂臭名昭着的帮派都成了所谓的名门正派。
而这些承了他情的人,便成为他的鬣狗。屠杀就是从他们先开始的,因此造成山中居民全体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