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沉默,擡手指向他肩膀:“右边还有泡沫没冲干净。”
“哦丶哦!”
李择终于放过他那可怜的脖子,他手掌胡乱擦过确定位置,整个人呆木木转身,露出後脖颈处的小鼓包。
你眼皮发涩。
似乎觉察到你注视,听着牙酸的咯吱声戛然而止,鼓包挤掉了坑洼表皮的脓液,出现两瞳孔的单眼。
你缓缓放下指方向的手。
眼珠叽里咕噜乱转,像是确定方位,又犹如辨别气息来源,它一点点校准,最终移动至能看到你脸靠底部的位置。
“……”
你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未经幻想肉瘤子就出现在对方身体上的情况。
鼓包翻涌,黑死死眼球以炸裂肉泥的速度疯狂向李择後背下爬,直到瞧不见李择原本肤色才善罢甘休。体积偏大的鼓包挤压小鼓包,小鼓包再堆叠更小的同类,以至于到最後都分裂不出来眼球,化作一条线,干硬在表皮。
不是环带状丶不是肉团,整个背都是它们寄生区域,自大到小犹如鼓囊的葡萄,浑浊粘液无法被流水冲开,空气弥漫腥臭熏得你眯眼。
它们瞪大眼,瞳孔震动,像冲你微笑。
眼球中央生出无数蛇信子,它们汇聚粘合,直到变成条粗壮类似麻绳的长条物,咣一声砸地,又有处于红柱边缘的蛇分叉充当行走的足拼命向你的脚尖蹭。
李择脖颈爬满碗口大的鼓包,犹如吸血的蜱虫,他的瞳孔涣散,脸色灰白,仅剩出的气:“嗬……嗬……”
虽然没死,估摸也快了。
不想再与警方扯上关系,你伸手握住其中之一,犹如捏烂葡萄的失力感使得你未掌握好力度,脓包爆裂,粘液硬生生飞溅到你的手臂丶侧脸。
你的脸被它们覆盖,蛇信生在眼角丶眉心与唇边,不觉丑陋,反而有怪诞至极的荒唐令人无法直视的压抑美感。它们尖叫着雀跃着,拼命往你耳与嘴与鼻腔钻。
“恶心。”
生怕那大堆寄生肉瘤听不懂,你趁嘴巴尚未被它们塞满前。
“总是用这种形象,恶心。”
你随手扯下一只,盯住它明显呆滞的眼球,一字一顿:“我说,真的很恶心。”
“……”
你松手,它啪叽摔成一滩烂泥。
“就不能找点我喜欢的物种进行寄生。”
你居高临下俯视它,或者是说——
它们。
它们爆发撕心裂肺的尖叫。
即便人类无法捕捉完整声音,可频率仍震得你耳蜗生疼,你眯眼,那些鼓包在浴室地面翻滚嘶吼,化作一摊烂泥又重组。
你静静自立,表情无悲无喜,仰头看着这庞然大物占据整间浴室。它腹腔开裂出两米深洞,它腹腔生出数排并拢的利齿,它猛地朝你扑来,身体成弧状将你吞噬大半。
但它们舍不得伤害你。
你们无声对峙。
它一动不动,空虚腹腔颤抖,犹如抗议,频率竟还夹杂几分委屈?真是疯了。
你默默蹲身,从旁边绕出去,架起晕死过去的李择,把人丢回房间,顺便带好门。
……
第二天刚蒙蒙亮。
敲门声震天。
你不记得筒子楼里存在可以打招呼的邻居,用枕头压住半边耳朵,试图屏蔽这扰人动静。
半分钟过去,外面声音骤消。
你松口气。
岂料清净还未两秒,李择站在门外报菜名:“我熬了小米粥丶八宝粥丶玉米粥还有煮玉米丶蒸地瓜和咸鸭蛋,你要吃哪一种?”他一口气说长句子不打磕巴。
老房子墙壁薄丶门板脆。
很快就到上班高峰期,如果没赶紧把他拉进来,闲言碎语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你。
——小白脸的姘头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