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挂了电线,垂落没有灯罩的灯泡。
一晃一晃,一晃一晃。
化作掐住你脖子的男人,化作女人怨毒的眼,化作黏糊在你脖颈的符灰水。
……
你自梦中惊醒。
你完全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夏季夜风拂动亚麻窗帘,窗外毫无半丁点光。
风扇叶仍在吱呀呀转,只是某个零件出现故障,总是对着同个方向卡顿。
在闷热潮湿的夏天里,无论你怎麽调整姿势,所触之地的凉席皆是片火海,後背有汗滚落,可给你的触感极其别扭。
你下意识去擦,掌心带出的汗水停留不住,很快沿着你手腕滚落至胳膊肘,瘙痒感使得你随意抹开。
风扇虽然卡,用不着修,随意拍几下它的头,说不定就能重新转——
你伸手的动作凝固。
手臂颜色刺眼。
那不是汗,是血。
从手腕蔓延,直到你的肘窝,积成小小洼,晃悠悠的,映出来你僵硬的视线,以及在里面摆尾丶翻滚的黑色水田鱼。
你联想到儿时摔死的鱼。
觉察到你注视,那鱼竖起身子。
鱼眼浑浊,鱼鳞细密一层压着一层,同步你的呼吸频率後,它肮脏灰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胀,露出底部数个细小复眼,它们呈现不同角度丶不同方向疯狂眨动,声音咯咯咔咔,似乎在与你打招呼。
你面无表情挑眉。
再次眨眼时,你从枕头底出用来防身的刀,一脚踢开房门,冲到六边形回廊,楼道的声控灯齐刷刷大亮。
你擡起另一只手,刀刃对准在臂弯疯狂摆尾游动的黑鱼。
就当你准备下刀剁了它——
“不要想不开!!”
话音未落黑影袭来,你被撞飞,後背重重磕到墙壁,直冲天灵盖的痛感使得你大脑一片空白。
你被摔懵了。
菜刀飞出去半米远。
对方同样伤得不轻,但他顾不得查看自己伤势,丢开怀中的食品袋,将那把刀死死踩到脚底,喘着粗气哆嗦肩膀。
你擡眼,与其对视。
後者猛地擡臂挡住脸,就算挡住,与常人绝不会理出来的寸头还是昭告了他身份。
你气极反笑:“大队长,你现在该不会是动用私权登门,要把我抓回去严刑逼供吧?”
他胳膊一僵。
你抄起脚边苹果,朝人脑门丢过去:“你们刑警都这麽闲吗?”
谁料後者未躲。
他沉默着硬生生挨下这一击。
你想扶住杂物箱起身,他箭步冲来,又在你鞋尖处急刹车,小心翼翼伸胳膊:“我有话要对你说。”他不给你追问时间:“从今天起,我要住到隔壁,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
你还不如直接被他撞死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