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梦法变!
天刚蒙蒙亮,云辰锦寺的钟声就敲了三下,带着晨露的清寒,穿透窗纸落在榻边。莫秋榆猛地睁开眼,玄龙在他枕边打了个哈欠,尾巴尖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醒了?”沧纤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有的冷淡,“莫宗主让你去前殿候着。”
莫秋榆翻身坐起,胸口的旧伤在晨风中隐隐作痛,他摸了摸衣襟下的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安定了些。刚推开门,就见穗无厌抱着花娃娃蹲在廊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盹,发髻歪得更厉害了,丝带缠在手腕上打了个结。
“怎麽在这儿睡?”莫秋榆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穗无厌惊得一擡头,眼里还蒙着水汽,看见是他,连忙站起来,怀里的花娃娃差点掉在地上:“我丶我等精卫姐姐……”她的声音还有点哑,显然是起得太早。
莫秋榆刚想说点什麽,前殿就传来精卫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莫秋榆,磨磨蹭蹭干什麽呢?”
他转头看去,精卫穿着一身素色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茍,却在看见穗无厌时,脚步顿了顿,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顶:“乖乖在寺里待着,我很快回来。”
穗无厌的眼圈瞬间红了,小手攥着精卫的衣角,指节发白:“我想跟姐姐一起去。”
“听话。”精卫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远处的山门,“法宗那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正说着,莫吉仁已经从殿内走出,玄色道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该走了。”
穗无厌看着三人转身的背影,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花娃娃的衣角被她攥出了褶皱。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肩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
“小丫头片子,凑什麽热闹?”陈涧晃着手里的玉扳指,笑得吊儿郎当,“留在这里,我教你叠纸鸢好不好?”
穗无厌猛地回头,眼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我不叠纸鸢,我要跟精卫姐姐走!”她想挣开陈涧的手,却被牢牢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吉仁带着莫秋榆和精卫走出山门,石阶上的晨雾漫过他们的衣摆,很快就只剩三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放开我!”穗无厌急得眼泪掉下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们会欺负精卫姐姐的……”
陈涧蹲下来,难得没开玩笑,声音沉了沉:“他们不会有事的。”他指了指沧纤辰住的那间厢房,“沧纤辰很快就解禁了,我们随後就去接应。你现在跟去,只会添乱。”
穗无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扇紧闭的窗棂纹丝不动,像是把里面的人跟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她咬着唇,把花娃娃抱得更紧,眼泪砸在木偶的布面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而此时的厢房里,沧纤辰正站在窗边,指尖抵着窗纸,上面已经被戳出了个细小的洞。他能听见外面穗无厌的哭声,能看见陈涧笨拙地哄着她,更能算出莫吉仁他们此刻已走出十里地。
“一个时辰。”他低声重复着昨日莫吉仁的话,指尖的寒意几乎要冻穿窗纸,“足够法宗那些人布下天罗地网了。”
玄龙的气息在他体内躁动,却被他死死压住。禁足?不过是莫吉仁怕他坏了“请罪”的规矩。可法宗那群人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当年李长老勾结法宗的证据,还是他亲手查到的。这次让莫秋榆跟着去,分明是羊入虎口。
沧纤辰擡手摸了摸腰间的剑,剑鞘上的冰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看了眼桌上的沙漏,细沙正簌簌落下,像在倒数着什麽。
廊下的穗无厌还在哭,只是声音渐渐小了,变成了压抑的抽噎。陈涧不知从哪里摸出颗糖,塞到她手里,她却捏着糖纸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山门的方向,像是要把那空荡荡的石阶看出花来。
风从山门外吹进来,带着法宗方向的气息,那气息里混着檀香与血腥,甜腻又阴冷。沧纤辰盯着沙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有半个时辰。等禁足一解,他就立刻追上去。
无论莫吉仁打的什麽主意,他绝不会让莫秋榆和精卫栽在法宗那群僞君子手里。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三人,此刻已走到法宗山门前。朱漆大门上镶着的铜环闪着冷光,门楣上“法宗”二字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莫秋榆擡头看了眼门两侧的石狮子,发现它们的眼睛竟是用黑石镶嵌的,正幽幽地盯着他们,像在审视猎物。
“进去吧。”莫吉仁的声音没有起伏,率先迈步上了台阶。
精卫的手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莫秋榆走在她身侧,能感觉到她微微发颤的肩膀,他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
精卫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哼了声:“谁怕了?”嘴上虽硬,脚步却稳了些。
三人穿过大门,身後的铜环“哐当”一声合上,像是关住了来路,也像是开啓了一场早已布好的局。莫秋榆摸了摸怀里的瓷瓶,沧纤辰的话还在耳边——“见机行事”。
他擡头望去,法宗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头,廊柱上缠绕着的藤蔓开着诡异的红花,花瓣边缘泛着黑,像是被血染过。
看来,这趟“请罪”之行,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