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伤……”莫秋榆想说没事,却在对上沧纤辰垂眸的目光时,把话咽了回去。那目光里没什麽波澜,却像藏着片深海,让他忽然想起山洞里那两秒的触碰。
陈涧在一旁收拾符咒,见两人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擡头:“还走不走了?再晚天黑前回不去了!”
莫秋榆才回过神,拍开沧纤辰的手,转身时耳尖微微发红:“催什麽,这就走。”
沧纤辰看着他的背影,将沾了血的帕子收好,指尖残留的温度,竟比刚才的霜气更清晰些。
寨子里的族民听说了真相,都围了上来,眼里皆是愤怒。他们将族长绑在竹架上,按照族规处置——那是族长当年为了震慑族人定下的刑罚。
几个壮汉擡着一个木桶上前,里面装着腥臭的肉块。他们捏开族长的嘴,硬生生往里塞,直到他的脸颊鼓得像个圆球,才用针线将他的口鼻缝住。
莫秋榆别过脸,却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是沧纤辰。他没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族人将缝住口鼻的族长装进麻袋,捆紧了扔到河里。麻袋顺着水流漂远,很快消失在哀牢山的阴影里。
“因果报应,终究不爽。”陈涧叹了口气,看着河水喃喃道。
莫秋榆擡头,见沧纤辰正望着哀牢山深处,那里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竹林上,泛起一层金光。
“走了。”沧纤辰转身,道袍在风中轻轻飘动。
莫秋榆跟上他,故意撞了撞他的肩:“刚才在山洞里,多谢了。”
沧纤辰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淡淡道:“分内之事。”
陈涧跟在後面,看着两人的背影,摸了摸头,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莫秋榆晃了晃手里的空符纸,那是方才在山洞里用来引火的,边角还留着焦痕。“说起来,那暗门倒是有趣,看着是两条路,实则相通。”他忽然凑近沧纤辰,声音压得低了些,“你早就看出来了?”
沧纤辰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浅影,脚步未停:“石壁回声不同。”他顿了顿,眼角的馀光瞥见莫秋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那上面还沾着点山洞里的湿泥,“你扑过来时,手按在我腰侧的符袋上了。”
莫秋榆的指尖猛地一顿,像是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耳尖的红意又深了几分:“那不是……没站稳嘛。”他别过脸,看向路边丛生的野草,“谁知道那门後是空的。”
“嗯。”沧纤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只是走在外侧的脚步微微往里收了收,正好将莫秋榆挡在远离悬崖的一侧。
陈涧拎着包袱跟在後面,看着两人的影子被日头晒得短短一截,忽而重叠,忽而分开。他看见莫秋榆弯腰摘了朵紫色的小野花,想往沧纤辰发间插,手伸到一半,又嘻嘻哈哈地别在了自己衣襟上。
“对了沧兄,”陈涧忽然想起什麽,“刚才在山坳里,你用霜气冻住煞气的时候,那黑气好像往莫兄那边偏了偏,是不是我看错了?”
莫秋榆正把玩着那朵野花,闻言嗤笑一声:“他那点霜气,还能让煞气认人不成?定是你吓糊涂了。”
沧纤辰却淡淡开口:“煞气喜阳火,他身上灵力偏燥。”话虽平实,脚步却又快了半步,恰好挡在莫秋榆身前,挡住了迎面吹来的一阵阴风。
莫秋榆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沧纤辰挺拔的背影,手里的野花转得慢了些。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脸上,暖融融的,却不如方才腰侧被按到的地方,残留着一点微凉的触感,像枚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走快点吧,”他忽然开口,声音里的漫不经心淡了些,“晚了怕是真要被宗主罚抄经。”
沧纤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衣襟上的野花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嗯。”
三人的身影渐渐汇入林间的光影里,脚步声与鸟鸣交织在一起。莫秋榆走在中间,偶尔擡头看一眼身前的人,又很快低下头,指尖拈着那朵野花,花瓣被揉得微微发皱,却始终没舍得扔掉。陈涧跟在最後,看着前面两人若有似无的距离,似乎已知晓了一切:“要不——咱先找个客栈歇歇脚,明日再赶?”
莫秋榆偏头回眸,弯眸应笑道:“唉!说起来我也觉得应是如此!”又偏头看了看沧纤辰:“你说呢?沧湛!”
“嗯。”
“好!那咱明儿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