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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梦 作夜二(第1页)

第九梦作夜二

精卫猛地别过脸,假装去拨弄炭盆,指尖却在盆底划出深深的痕,“我娘给取的,说像蚕茧似的,总能熬出头。”

莫秋榆没作声,只看着她垂在膝前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有层薄茧,此刻正死死攥着膝头的布料,指节泛白。

“我娘是唱《黄鹂游园》的,”精卫忽然擡头,眼里亮得惊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水红的戏服,领口绣着缠枝莲,珠花插得满头都是!一甩水袖,台下叫好声能把戏楼掀了!”她模仿着唱戏的身段,腰肢一扭,却在转身时差点带翻炭盆,慌忙扶住时,脸上的光彩淡了些,“我总蹲在後台的木箱上看,觉得她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小无厌听得眼睛发直,小手拍得啪啪响:“哇!那姐姐肯定也会唱!”

“早忘了。”精卫的声音猛地沉下去,抓起颗山枣狠狠咬了口,枣核被她嚼得咯吱响,“有什麽好唱的。”

莫秋榆注意到,她咬枣子时,後槽牙咬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根弦。

“那天她带我去清宗,”精卫忽然把枣核往炭盆里一丢,火星“滋啦”一声窜起来,“太阳毒得很,她给我买了根冰棒,自己舔着化在手上的糖水。说去买烧饼,让我在山门口等着,还把她的银镯子摘下来塞我手里,说‘芸茧乖,娘很快回来’。”

她的声音抖了一下,忽然抓起小无厌的手按在自己腕上——那里有圈浅浅的白痕,是常年戴镯子留下的印子。

“我就真的站在那儿,”精卫的指尖掐进小无厌的掌心,孩子却没喊疼,只是乖乖地任她攥着,“从日头挂在头顶,等到影子拖得老长。冰棒化了,顺着胳膊流进袖子里,黏糊糊的。银镯子被我攥得发烫,山门口的石狮子眼睛,我都数清有多少道裂纹了。”

“那她回来了吗?”小无厌的声音怯生生的。

“回个屁!”精卫猛地站起来,袍角扫过炭盆,火星溅到她的靴面上,她却像没知觉,“竹岩青那老头出来时,我还以为是拐小孩的!抱着石狮子腿死不撒手,哭得嗓子都哑了,喊着‘我娘要回来的!她答应我的!’”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又尖又哑,像被风吹裂的竹子:“结果被两个壮实的弟子架着往里拖,我看见山门外的老槐树下,根本没有她的影子。那根银镯子,後来被我磨得只剩个圈,扔在後山的溪水里了。”

小无厌被她吓了一跳,往莫秋榆怀里缩了缩。精卫这才回过神,慌忙蹲下来,笨拙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指尖抖得厉害:“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姐姐不哭。”小无厌伸出小手,替她擦了擦眼角——那里不知何时沁出了泪,“我娘也没回来,她说去摘野果子,让我在石头後面等着。”

精卫的动作僵住了,忽然把小无厌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孩子的发顶,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莫秋榆看见她後背的衣料渐渐湿了一片,像洇开的墨。

“後来我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精卫才擡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却带着股韧劲,“她那阵子被戏班老板逼着陪酒,不答应就不给钱。清宗管吃管住,在她眼里,大概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她忽然抓起块没吃完的山枣,塞进小无厌嘴里,自己也丢了颗进嘴,嚼得咯吱响:“不过啊,现在挺好的。清宗的米汤管够,练剑能打跑坏人,还能带着你摘山枣。”

“嗯!”小无厌用力点头,把嘴里的枣咽下去,“以後我陪姐姐练剑!”

精卫笑了,这次的笑声亮堂得很,像檐角的铜铃:“好啊,等你再长高点,我教你耍匕首!”她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动作又快又轻,像怕碰碎了什麽。

莫秋榆正想开口,身後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见沧纤辰立在门口,玄色衣袍沾着夜露的湿气,手里还拿着件莫秋榆忘了带的披风。

“夜深了,”沧纤辰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暖意,将披风搭在莫秋榆肩上,“该睡了。”

精卫擡头瞪他,眼眶还红着,语气却又带了点促狭:“知道了知道了,催什麽催,怕我们拐跑你家莫公子啊?”

莫秋榆被说得耳尖发烫,刚要反驳,却被沧纤辰轻轻按住肩。他侧头望去,对方眼底盛着月光,清清淡淡的,却像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里面。

炭盆里的火渐渐稳了,映着精卫给小无厌盖被子的身影,动作笨拙却仔细。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檐角的铜铃安安静静的,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炭盆里的柴燃到尽头,最後一点火星挣扎着亮了亮,终究还是沉了下去。精卫替小无厌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孩子睡梦中蹙着的眉尖,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这丫头,梦里都在皱眉头。”她低声说着,转身时膝盖撞到榻边的小凳,发出“咚”的轻响,慌忙按住凳面时,见小无厌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才松了口气,往炭盆里添了块新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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