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踏入离院厢房时,暮色已沉,室内已掌来灯。
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树梢枝头,清冷月华透过雕花窗棂漫入,与案头烛火无声交融,在青砖地面上织出大片氤氲光影。
明妩便是在这个时候从屏风后出来,身上还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水汽。
素白寝衣被水汽浸透,紧黏在身上,半掩半映。勾勒出底下每一处的丰腴与纤秾。
她未施粉黛,被热气熏蒸过的肌肤透出细腻的薄红,自双颊晕染开去,一路蔓延至微敞的领口。
未及绞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背,发梢犹自滴着水。
一滴,两滴……
水珠滚过她修长的颈项,沿着玲珑凹陷的锁骨蜿蜒滑落。最终,悄然没入那被紧紧裹束,呼之欲出的沟壑边缘。
留下一道蜿蜒,亮泽的水痕。
陆渊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深邃的眼眸瞬间沉暗下去,袖袍之下,指腹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
听到声响。
明妩受惊般抬起头,猝然瞧见自门口逆光而来的高大身影,心口猛地一跳。
他……他怎么来了?
觉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怪异。
明妩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在见到自己胸前被水汽洇湿得几乎透明的衣料,以及内里那抹绯红小衣的轮廓时。
轰!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冲上脸颊。
“呀!”
她低呼一声,双臂猛地环护住胸口,身子下意识地弓缩起来,想将自己藏匿。
可室内烛火通明,纤毫毕现,她能躲到哪里去?
情急之下,羞窘化作虚张声势的恼怒。
她豁然抬头,杏眼圆瞪,恶狠狠地盯住来人,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不、不许看!”
被水汽浸润过的眼眸,此刻湿漉漉的,愈发显得清亮澄澈,也愈发纯净无辜。
明明惊惶如小鹿,却又强撑着一副色厉内荏的凶相。
像极了,陆渊幼时曾养过的那只小狸奴。
陆渊眸底暗流涌动,指尖蜷了蜷。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朝她逼近。
然而,就在踏入内室的瞬间,他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目光如电般扫向香案上的三脚香炉。
炉口正幽幽吐着几缕青烟,缠绵盘旋,在暖融的烛影里弥漫开一股极淡极轻,透着丝丝甜腻的气味。
是欢宜香。
陆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唇角却似乎极其微妙地向上挑动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烛影的错觉。
他不再理会那香炉,视线落回到那个试图用目光“杀人”的小女人身上。
被他这样盯着,明妩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狂跳不止。
是因为方才瞪他,惹恼了他吗?
这个男人的专横霸道,不许人忤逆。在她嫁入陆府这大半年里,早已领教到。
若是以前,对他的到来,她会很开心。便得惹得他生气了,他惩罚她,她也会为他因自己牵动情绪而欢喜。
现在,她不想再这般卑微了。
虽然母亲说,要她讨好他。但,她现在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没有将他从心里剥离。
她怕一旦接近,她的心会再次萌动。
“相爷……怎么来了?”
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欢迎。
陆渊抬起眼皮,看了明妩一眼没有应声。剑眉微拧,本走向那香炉方向的脚步,微一顿,砖向了明妩。
明妩傻眼了,她都这样说了,他不是该拂袖而去吗?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