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疙瘩也看了自己一眼,赵伯起悄悄用手点了点他,只盼着老疙瘩早点点头,把准信儿告诉给自己。
不见动静,赵伯起想了想,又忆起了自家宅基地的事儿,撇起了嘴,“再盖房的话听说得去南场那边了,申请宅基地还得交押金……”略微顿了下,挺愤慨:“要不是大哥(杨刚)出面,乡里的那群王八蛋还真不让你痛快了。”话题牵扯,说来说去又说到房子上,然而次日,当赵伯起听到自己老兄弟的事儿是由杨书勤给办的时,便再也不敢小瞧那两个他认为不太会来事的后生兄弟了……
从老杨家出来,赵焕章和赵保国转悠几个磨磨之后最终来到了褚艳艳家。
往年都是杨哥带队,今年少了他一人均觉得没啥意思,也就拉鸡巴倒没再出去溜达。
见焕章和保国都来了,却始终没见着杨书香露面,问过之后褚艳艳才知道杨书香不太舒服。
她的个头本来就不高,再有个是月也就临盆了,此时腆着个大肚子越发显得蠢笨,本想让闺女过去把书香叫过来,可从凤鞠嘴里得来了信儿——焕章已经通知杨书香过来聚齐了,便没使唤闺女过去喊人,然而褚艳艳不知道的是,她惦记的人此时正独自一人闷在屋子里,在人生岔道口上难以抉择呢。
自杨书香来到前院之后,门一关倒是清净了许多,他一个人趴在床上,被窝一盖只露个脑袋出来,嘴里叼根烟,看似悠哉悠哉,实则内心里的那股愤懑却由着青烟缭绕弥漫出来,一阵凝聚一阵消散。
敢于在大闹之后从屋子里光明正大的抽烟玩,这是否有蹬鼻子上脸的嫌疑早就给杨书香抛到了九霄云外,或许说在三角坑上的表现他就已经算是宣誓了吧!
不过呢,说心里话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跟杨刚单独谈谈,想彻底做一次真正的了断——把他和陈云丽之间的码密都说出来,通通告诉给杨刚,哪怕是当场被打死,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受那份煎熬。
可思来想去又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裤子一脱做也做了,该说的也都已经在回城前跟大大说过了,接下来还能怎么去办呢?
难不成老羞成怒把娘娘和爷爷这公媳二人所做的事儿给抖落出去,连他俩那最后的遮羞布也都给一块扯下来?
揉抓着自己的头发,杨书香就又连续猛嘬了几口香烟。
缭绕的烟雾伴随着一阵阵咳嗽,除了嗓子眼发痒外,看向墙头立着的吉他时,都有些眼花。
随即探到褥子下面一阵摸索,把那条裤衩拿了出来。
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内裤,杨书香的脑袋变得更加眩晕,为此,云山雾罩东一块西一块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儿,而当他想起爷爷的好时,心里泣着血,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打起了退堂鼓:说鸡巴啥?
我自己的屁股还不干净呢,还有脸对别人说三道四?
这样想,难免又苦恼万分:咋都把矛头指向家人呢?
啊,既然都搞了四十多次,为啥还要把我给扯进来……到了这步田地,该怎么走下去杨书香一点眉目也没有,茫茫然的这一番胡乱琢磨,他是既头疼又心痛,手还涨涨呼呼,一根烟没嘬完就又干呕起来,嗓子眼如同皮筋儿,柔嫩而富于了弹性,紧绷着、扩张着,痛并快乐的同时,那吃到肚子里的食儿便起哄似的对着尿桶喷了出来。
苍白的呜咽随着乳白色混浊物的倾泻而响彻在屋宇间,久久难以消散,直到嘴角挂起透明色粘液,滴答下来。
杨书香的脸红透了,或许是庸人自扰、或许是无病呻吟,总让人提心吊胆难以置信,待烟消云散过后,除了刺鼻难闻的气味,屋子里便只剩下心跳声。
蜷缩起身子,杨书香抱住了自己的左腕子,心绪难以平静之下他又困又乏,还倍儿难受,到后来竟在这心神交瘁之下闭上了眼,迷迷瞪瞪地着了。
拜完年,谢绝了众人的邀请杨刚没在外面过多逗留,顺着胡同他径直来到了后院。
清早的事儿弄得爹妈心里都挺不痛快,他心里也不好受。
为此,这一道上他和陈云丽在自我开导之后又没少劝慰柴灵秀,让她别多想,也别着急上火。
说着说着话题就涉及到杨书香的身上。
都知道孩子的脾气秉性,知他不是那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沉不住气的人,那表面上的父子争吵固然是导火索,但这之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才会让他选择用那种方式去处理的,年轻人爱走极端,总得加以引导给他化解个一二,帮他走出这困境。
“哥,嫂子你们先替我开导开导他吧,回头我再去问问。”柴灵秀挽着陈云丽的胳膊,又怕杨刚误了时间,催了一声:“对了哥,要是时间紧你就先走吧,别耽误了。”杨刚摇了摇头,笑道:“县里的人和武装部都知道年初一我得先给村里人拜年……耽误不了。”
“到时候该吓唬吓唬,你可别啥都惯着他。”嘱托完杨刚,柴灵秀又拱了拱陈云丽的腰:“还有你,别嘴上应付背地里又去哄他。”陈云丽搂住了柴灵秀的腰:“回头我替你揍他!”紧紧地抱着,姐俩在风中飒飒而行,笑声都透着几分凄婉:“心头肉哪舍得啊!”
“儿大不由爷啊!”看着姐俩“若无其事”的样儿,杨刚回想起小妹说的这句话时,心里真不是滋味。
家里家外都是由小妹一个人去打理的,她都没言语可兄弟却总颐指气使从旁唠叨,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去较真儿,至于的吗?!
为此杨刚不免叹息一声,心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边替柴灵秀鸣不平,一面又替侄子叫屈。
又转悠了几个老户人家,出了门杨刚让媳妇儿陪着柴灵秀再溜达溜达,临走时他说道:“你们姐俩再去转转吧,我先回去打头战。”自始至终谁也没有埋怨杨书香半句,这绝不是怂恿或者是出于护犊子心理,因为他们知道,在父子争吵这件事上真怨不得杨书香……
杨刚从后院跟爹妈待了会儿,告诉老两口如果司机来了的话就去前院找他,随后和街坊们摆了下手,出了门来到了前院,谁知刚一进屋,一股呛鼻的味儿便扑面而来。
见杨书香躺在床上睡得昏死,尿桶里吐得一片狼藉,杨刚心如刀割。
但看那睡梦中的人不时拧起眉头,脸上带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何曾见过生龙活虎的侄儿成过病鸭子,若非是因为遇到了啥,三儿岂能这样糟践自己。
可问题是闹情绪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难道说是因为昨晚上云丽没把红包给他?
不能够啊!
三儿不是那小气的人,也不是那小心眼啊,再说他们娘俩之间都已经做了好几次了,也没看出哪里不好……
“三儿,三儿啊,醒醒啦!”把残局收拾完,回到屋里杨刚用手推了推杨书香的肩膀。
杨书香扭着脖子在被窝里蹭了蹭,嘴里哼唧了一声,又迷迷糊糊把脑袋缩了下去。
“三儿,大一会儿该走了,你醒醒!”杨刚又推了推杨书香。
迷瞪瞪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杨书香鼓秋着身子爬了起来。
眼见是大大回来了,这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失落,想都没想一撇子就锤了过去:“你又跑哪介了?”委屈得心里没着没落,就又捶了一拳头:“你还过来干嘛?!”
杨刚不躲不闪,挨了两记拳头之后呵呵笑了起来:“大不拜年介了吗,一会儿得去县里,大这就带你去医院瞅瞅介!”杨书香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脑袋:“我哪也不去!”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糟心事儿,心痛之外眼神也立时暗淡下来。
本来看着还有点欢实劲儿,可谁成想眨眼的功夫三儿就把头垂了下来,意志消沉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儿。
揪着心,杨刚故意把脸绷了起来:“大现在想揍你一顿,知道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并未引起杨书香内心的反感和惧怕,他心头压抑良久,倒希望杨刚能揍他一顿,多少还痛快一些,省得心里头难受。
“甭觉着没人说你这事儿就过介了!”
一时间杨书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去解释,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大大脑袋上绿油油一片,替他感到悲伤的同时这心里就越发憋闷得五脊六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