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真的精神病,还是吃这个药吃出来的精神病!”
“哗——”
一缕狂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産生连锁反应,整条长街寒风拂人眼。
文洋没吭声,由着脸孔沉沦在斑驳阴暗的树影里,杳无尽头,深不见底。
直到又一阵狂风吹擽,银杏叶从双方眼前擦掠而过,交织出一道虚虚实实的阴影。
他才垂下眼帘,冷沉出声:“和你没关系。”
江延阴恻扯起唇角:“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傅砚书既然能让你做他身边的狗,能让学校那麽多人做他的眼睛去监视,能在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下装上数不清的摄像头,那之後呢?”
“囚禁,捆绑,剜了他的眼睛,还是斩了他的翅膀。”
他轻蔑捏了片叶子:“他还能圈养他一辈子不成,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他可以——”文洋掀眸,言语铿锵有力,满是不容置喙,似乎这是十分愚蠢的话
“傅砚书可以。”
他擡起头,收起面上最後一点外露神色,另只手摸了摸冰凉腕骨,睨向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
“江延,不要以为你的真相对他是好事,相反你会害了他的。”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糊满假象的城墙里面,你现在拆开篱笆,砸穿水泥,告诉他外面的真实世界又怎麽样,他早就和外面世界脱节了被养成了一个废物!他还会什麽,就算放他出去又怎麽样,让他走又怎麽样,他连出省都不会,这麽多年傅砚书把控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饮食,身边环境。
就连每餐的餐食都严格按照比例和程度来,哪怕是一滴水,都是每天从国外空运过来调制好的。”
他的身体意识早就在日复一日中调教的只契合傅砚书,他不会使用外头一切先进的东西,火车,飞机,还是科技,他会什麽?”
“他连外面的菜和饭吃了都会吐,你觉得他还能干什麽,离开,离开除了死,还是死。”
“是那种活生生饿死,吃不下,喝不下,活生生疼死,明白吗!”
说罢他直视人,眼底写满不屑和睥睨:“还是说。。。你想拯救他?”
江延唇边笑意逐递寸寸收起,掌心收紧,语气没变。
“你怎麽就知道不可以。”
文洋唇线翘动,似是笑人愚蠢:“十八年里,这是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只有在傅砚书身边他才有养分,不要忘了,他没有家,他的父母早死了,他的家就是傅砚书。”
“世人眼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身边,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就能赢得所有人的放心,甚至甘愿将他推回傅砚书身边,你怎麽抢?”
“还是你自认为在法律上,道德上,你能赢过他?”
江延眉骨下压,脸也变得愈发阴沉。
文洋的话没停,手接了片,刚飘至眼前的枯叶,合拢掌心发出一声脆响,轻飘道
“而且你别忘了他的病,像你也说了啊,他有精神病,精神病休学一辈子待在房间不是正常的吗?”
“唯一能够在法律上掌控他的人,只有傅砚书,无论他跑去天涯海角,哪怕他知道一切真相,逃得再远,又能怎麽样。。。”
“任何人都会再次把他送回他身边,再如何那是他们兄弟的事,你有什麽资格插手?”
江延忿忿出声:“那是社会意义上的——LL。”
“乱了又如何,谁有谴责的机会和本事?”
文洋吐了口气,看样望不到尽头的银杏树,怀春悲秋的说道。
“明知真相是一种地狱,是痛苦,那不如用善意的谎言永远铺天盖地包裹住,不知道便不会心死。”
“傅砚书是他的神,唯一世界里供奉的神。”
“谎言里的快乐总好过真实里的痛苦不是吗?”
他松开手中碎成几瓣的枯叶,张开手,由着风舔舐吹拂,馀光梢带警告怜悯。
“我也劝你闭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不是你该肖想的东西也别去想,你以为以前那麽多凑上来的傻子去了哪?”
“别哪天被切成七零八碎,丢进臭水沟都不知道。”
“你就这麽愿意当傅砚书的一条狗,听他差遣!!”江延凛冽出声,喊住离去的背影。
“狗?”文洋失笑,侧首望向双手攥拳的人。
“不止是我,所有人都是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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