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丛文和那位状元郎的关系,果然是至交好友。
在客栈里吃了东西,又跟伙计打听清楚进城要到那儿去赶车,俩人便拿着行李先行进城。
至于聂丛文那儿,事出紧急,那么匆忙的情况下,短期内应当不会有什么时间再见。
反倒是他们,得先找到住处,总不能未来两三个月的时间,都住在客栈吧。
那花销也太大了,客栈一日得二三百文,哪住得起三两月的。
桃叶渡离金陵城不过几十里,若坐车的话,原本要走小半日的路程,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到。
车夫熟练地架着牛车,从石桥上走过来,拐过这一片林子,便能看到城门口。
不大的牛车上,坐了七八个人。
姜宁和卫长昀位置靠边,恰好能隔出一片相对自在的地方来,不至于胳膊、肩膀摩擦来去。
姜宁挨着卫长昀,好奇地打量四周。
“想不到从渡口到城里一路上都这么繁华,我还以为会没有什么人,结果连路都这么好走。”
姜宁满脸吃惊,戳了戳卫长昀的胳膊,“你看,连路上都铺的石板。”
卫长昀看他脸上的表情,“从渡口到城内这一段,算是外城,有许多庄子、人家,大多都是白日里在城里做事,夜里就回来住,也便宜些,只不过折腾点。”
姜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这不就跟北漂一样,白天在四环内工作,家住在五环外,每天来回通勤四五个小时。
这儿也差不多,要是搭上车,来回两个多时辰。
“往后我们要是买不起城内的宅子,便也在城外买。”姜宁凑到卫长昀耳边小声道:“还清净。”
卫长昀捏捏他的手,摸到有些凉,不由腾出另外一只手给他捂着,“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啊?”
“嗯,都听你的。”
姜宁抿唇笑,脑袋往他肩上枕去,心里一片平静,已经想着会试、殿试后的日子了。
要是卫长昀有幸考中,那他们就捎一封信回去,接家里人过来。
到时如果沈明尧也考中,肯定也会接顾苗来京城,可以一起来,这样路上大家都有照应。
要是没考中也不打紧,他们俩收拾收拾回镇上,正好赶上夏天,领着全家人去县里、州府玩几天也行。
赵秋和王子书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卫长昀发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笑,低头问:“想什么?”
姜宁抬眼,“想你呢。”
他希望卫长昀能考中,毕竟这么多年的努力。
虽然卫长昀能以平常心看待,可是姜宁想得要多一些,他不希望少年折戟。
卫长昀再如何心性稳重,却也只是十八岁的人,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不可能没有心气。
更何况上回在州府参加乡试,那些士子瞧不上他们。
姜宁将心比心,反正他是忍不了一点,不然也不会当场回击。
更不可能不在意,所以他知道,卫长昀是在意的。
无数个点灯夜读直至丑时的时候,卫长昀都是为了这一日。
卫长昀捏着他的指尖,笑了笑-
金陵,被誉为天下文枢。
因古往今来圣贤、文人、朝都而闻名,又以一条秦淮河为脉,让天下皆向往秦淮两岸的繁盛。
正逢初春时节,冬日寒意尚在,春意料峭,城内繁花似锦,人头攒动,竟是半点不见初春时节的萧瑟。
从验完过所进城的那一刻起,姜宁眼前一花又一花,完全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原来金陵城的酒楼可以盖这么高,街道上可以这么繁华,说是车水马龙也不为过。
车轮滚滚碾过石板路,铺陈整齐且平坦的路面发出轱辘声。
吆喝声、叫卖声、说话声,还有人骑马而过,或者是谁家的马车从大道中间走过。
穿城而过的秦淮河里,还有不少乌篷船,或是停靠着的画舫。
偌大的金陵城,街道宽敞得仿佛三架马车都能并行。
更别说各式各样的铺子门口挂的幌子,风动旗动,完全看不过来店里卖的什么。
姜宁哇一声,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长昀,金陵比书里写的,画里画的还要繁华,那么高的楼,可真气派啊。”
卫长昀紧了紧肩上的包袱,环顾四周,也难免生出几分欣喜。
只在旁人口中、书里所写的金陵,如今就在他脚下。
“我好像有一点懂了,为何人人都向往金陵,换做是我也很难抵挡住这样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