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昀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嗯了声,“酒楼情况怎么样?”
“东西采买得差不多,先得把硬装布置完,才能把帘子、帷幔跟桌椅这些放进去,灶台那边全都推了,正在重新砌。”
姜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和碗,熟练打蛋后,拿着筷子搅拌,“糟辣椒在旁边的柜子里,我分了小份出来,免得总揭坛子的布,容易坏。”
卫长昀打开柜子,不用多翻,就知道姜宁习惯放在什么罐子里,“灶台是要重新砌,原本那个看着问题不大,实际操作起来不方便,有些挡了。”
“厨子站在过道里,哪能成,进进出出的,磕着碰着是小事,万一碰到热油,或者后厨跟伙计迎面撞上,热菜烫到,那也麻烦。”
姜宁打完鸡蛋,瞥眼灶里的火。
家里习惯留有一个灶孔烧热水,至少在子时左右都还有热水洗漱,所以这会儿火堆还没完全灭。
卫长昀看他视线,便过去拿火钳夹了一块燃着的柴,放到小灶里,又添了点细柴,不一会儿就引燃了火。
姜宁把锅往上一架,挖了一小勺猪油放到锅里。
锅里的温度变高,白色的猪油化开,变成透明状,里面还夹了两颗花椒。
姜宁端着碗,先把糟辣椒放进锅里炒熟,差不多了再拨到一边,鸡蛋倒进去,微微成型后,就和糟辣椒一块翻炒,而后放一勺饭。
厨房里,除了炒饭的声音外,便只剩下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声响。
姜宁拿着锅铲,瞥向明显有心事的卫长昀,没有立即问,而是往锅里撒了点葱花,先给他盛了一碗饭。
卫长昀端着碗,吃了两口见姜宁坐在椅子里,微微往后靠,因衣服贴身,肚子比平时要明显。
“这个时辰醒来,是因为我还没回家吗?”他问了一句,却已经有答案。
不像问,像是在反省。
姜宁点头,“夜里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不到你,又感觉不到,心里不踏实。”
从前姜宁还觉得这种事是少数,结果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同床共枕久了,身边人不在,哪怕是睡觉,潜意识里也能感觉到。
“烦心的事,是可以和我说的吗?”姜宁摸了摸肚子,“要是涉及朝廷机密,不可以说的话,那你就先吃饱饭,换我跟你说说事。”
卫长昀扒拉两口饭,看了眼还有火光的灶,视线又移向姜宁。
“不是机密,此事……”
“瞒不了多久。”
“那看来是件大事。”姜宁猜测道:“能比千秋节还大的事,让你熬到这个时辰,还跟翰林院有关,莫不是……”
“与诏书有关的?”
卫长昀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盯着姜宁,“……宁宁。”
姜宁抿唇笑笑,“谁让我从前看的都是这些,加上之前去太白楼的事,一想就只能想到这个。”
那位大皇子,可是给他们俩上了入仕的第一堂政治课。
“……今日,我被傅老叫去了议事厅,只有他与两位学士,还有我。”
卫长昀放慢了吃的速度,“从午后一直到刚才,都只有我们。”
姜宁神色微顿,轻抚着肚子的动作也停下。
什么事情能花五个时辰讨论?
思来想去,都是一些捅破天的事。
“真的可以说吗?”姜宁不问别的,只问了一句。
卫长昀扯了扯嘴角,笑道:“如果连你也瞒着,那这世上便无人能听我心中所想,亦能保守秘密。”
姜宁看他神情,不知怎么,有些难受,便伸手去牵他。
“那和我说吧,再大的事,我们都一起。”
卫长昀嗯了声,接着扒饭,“今天礼部那边有一名考生揭发,鄂州与江陵府两地乡试,考题提前泄露。”
鄂州与江陵府同属于荆湖北路,地理位置相近、军事属性想通,故而历朝历代的科举考题多为一套。
这名考生如今被留在礼部,由专人看管、询问,至少在千秋节前,不可能离开礼部。
既不入狱,却也不可外出。
姜宁差点惊呼出声,左右看看,生怕叫别人听了去。
好在他们的宅子一边是大树,另一边的邻居早早入睡,离厨房这边还远,听不到。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姜宁压着声音,“脑袋不要了。”
卫长昀起身,把碗洗了一遍,用帕子擦干,放回柜子里,一边收拾台面一边道:“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纸包不住火,时隔大半年,便被状告到礼部。”
东西理好,他又简单地洗漱,才拉着姜宁回房间。
姜宁还处于震惊里,坐在床边时,眼睛跟着换衣服、收东西的卫长昀转。
“等一等,鄂州不是那位齐状元的家乡吗?”
“此事会不会牵连到他。”
卫长昀摇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