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吕秀秀(五)
午时一刻,麻吕从床上惊醒。
看了看时间,心想自己今天怎麽这麽能睡,秀秀也不来喊他,接着又想到了昨夜的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会是真的吧,以前他可是从不相信鬼神的。可是,又多麽希望是真的啊。
于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竟然……不见了!
他赶紧跑到镜子前照了照,发现的的确确是不见了,还不放心,又在床褥上仔细翻了翻,还是没有发现,一抹落寞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可以安心离去了。
穿好衣衫,又整理了下包裹。
麻吕便打算去喊秀秀,正巧这时,秀秀也准备来喊他,于是二人便在楼下吃了饭,牵了马车,买了干粮和水,准备出城。
刚坐上马车的那一刻,秀秀还从里面探出头来,撅着嘴对麻吕说道,“麻吕哥哥,为什麽我的心里好慌,好乱,总觉得要有什麽事情发生,好不安……”
麻吕听到後笑了笑,“傻丫头,这是最後一关了,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你就是太紧张了,不止你,我也紧张。放心,有哥哥在。”
又摸了摸秀秀的脑袋,其实他还想在秀秀的额头轻吻一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脸憋的通红。
“咦,麻吕哥哥你怎麽了,生病了吗,脸怎麽看起来那麽烫,那麽红?”秀秀突然注意到有点不对劲,“没,没有,哪,哪有……”
麻吕说话都显得不利索了,也不敢擡眼去瞧秀秀,看到这一幕,秀秀似乎明白了什麽,故意凑近了脑袋,在麻吕的脸颊上亲了一小口,赶紧回到了马车里,拉上了帘子,躲在里面羞红了脸。
麻吕愣了好久,才摸摸脸颊,美滋滋的赶车,一路上想着刚才的情景一直傻笑……
就这样一直到了城门边。
听到了几个人的叫骂声,“奶奶个腿儿,我们在这边守了五天了,今天要是再没有,回去就把那个老管家的腿给砍了!让我们白等那麽久,耍我们呢?!是不是弟兄们!!”
“是啊,我们日夜轮流换班看守,因为个小娃娃被老大责骂,不出这口恶气不甘心啊!”说着还淬了口唾沫。
麻吕猛的惊醒,看着城门旁五六个壮汉,此刻已经离得很近了,再驾马车回头也来不及了!
“该死!我怎麽就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城门堵着呢!”于是只能掀开帘子,唤了秀秀丢下马车赶紧往回跑!
这时,一个壮汉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马车,还有麻吕搀扶着秀秀似乎要下车跑路,惊呼起来:“快看!他们要逃跑!”于是几个壮汉一惊急忙追上去,“都闪开!闪开!!”
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避开,生怕惹到那几名壮汉被牵连。
其中一个索性直接抓起旁边卖猪肉的杀猪刀,向前用尽吃奶的力气甩了过去,还谩骂着,“小兔崽子们,让你们跑……”
之後,便在秀秀瞳孔中倒映出了这样一幕——
一把大刀飞过来,生生插到了她最爱的麻吕哥哥的後背上。
麻吕向前重重的跌倒,不知是因为刀插的太深,还是因为摔的太重了,亦或是因为旧伤未愈,麻吕的嘴角又溢出鲜血,强压抑着自己只是轻轻的咳,而後赶紧用手捂住,可是,他再也无法隐瞒秀秀了……鲜血顺着指缝滴下来……
依旧是跌倒的姿势,麻吕似乎废了很大力气才把头侧向秀秀一点,用眼角的馀光无力的看着秀秀一边哭,一边手足无错的用手捂住他背上的伤口,泣不成声,“哥哥,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突然,麻吕挣扎了一下,伸手握住拉住秀秀的衣角,似乎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手上,连说话都已经只剩喘息,用呵气般的声音对秀秀说,“快走,要好好……咳咳……活下去啊……”
到了最後连呵气声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口型,睁着的眼睛里,一滴泪滑落渐渐冰冷的脸……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轻易流下过泪,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秀秀抱住麻吕的脖子,痛哭着喊道,“不,不,哥哥你骗人……你说过我还有你……我只剩你了……不要丢下秀秀……”
秀秀的声音都渐渐沙哑起来,她不知为何,明明是麻吕哥哥挨了一刀,但此时却像是她的心被插了一刀,剜了个口子,鲜血汩汩往下流。
似乎母亲死时,她都没有如此绝望,此刻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下来。
“你别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如果想让我好好活下去你就起来啊!你起来吧……哦,对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母亲的坟前告诉她,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再也不在外人面前躲着你了,我要对所有人说你是秀秀最最最重要的人!你起来啊,哥哥你快起来啊……”
可惜,麻吕再也听不到了。
此时的壮汉也有些後怕,打人一顿没事,可也不想闹出人命啊,他们又不是土匪,也没有自立门户,老大虽跟本地官府有些关系,可是为不为他们出头,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他们只是雇来的。想到此,那个投刀子的壮汉已经有些发抖了……
而其馀的壮汉反倒没什麽顾虑,人又不是他们杀的,索性就要去拉秀秀准备把她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