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几分酒意壮胆,她小心翼翼地环住眼前人。年予竹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擡眼,含混地嘟囔了句:“大胆…”
司少棠瞬间全身僵住,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正想着编出个理由来时,年予竹头一歪又靠在她的颈边睡了过去。
脖颈处一点温热,瞬间点燃了司少棠的全身,肌肤上浮起一层淡粉,看起来比年予竹醉的还厉害些。
她小声道:“师姐,我给你带了零嘴,酸酸甜甜的,以後你就别喝酒了,喝酒伤身。而且怎麽能睡在亭中呢?喝酒发了一身的汗,夜里起风再吹着凉了可怎麽办。我抱你回房休息可好?”
说完怀中人好像哼唧了一声,她也听不真切,只当是应了。掂了掂怀里的人,从海棠林中漫步找起居所处来。
夜风拂过,扬起满地落花,她低头看着熟睡的年予竹,忽然觉得这飘摇半生,终于找到了归处。
海棠林不大,她很快便发现林中最中央处,用竹子建了一处竹屋,脚尖轻抵木门,房门缓缓打开,司少棠迈步进去,待看清屋内陈设,司少棠不由怔住,这竹屋的格局摆设,竟与渡仙门那间竹林小屋分毫不差。
她轻手轻脚地将年予竹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先是小心翼翼地褪去鞋袜,又捧起那双玉足轻轻放在锦被中。
取来铜盆盛了温水,司少棠拧干面巾,细细擦拭年予竹沾了酒渍的纤手。
忙完这些,她终于得以坐在床沿,借着月色静静端详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长睫如蝶翼般投下阴影,鼻息轻浅,唇角还带着些许酒意的嫣红。
年予竹沉睡的面容笼着一层薄愁,黛眉轻蹙,长睫不时颤动,似在梦中辗转难安。
她掀开锦被一角,纤长的手指滑入年予竹的掌心,十指相扣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渡仙门的日子。
司少棠俯身凑近,唇瓣几乎要贴上青丝:“师姐…从前是少棠不懂事,总为些琐事拈酸吃醋,平白惹你忧心。又抛下你一个人消失了这麽久。
往後岁岁年年,我都要这样牵着你的手。你抚琴我为你调弦,你作画我为你研墨,你饮酒我为你温茶,再也不离开你身边,永远守着你。”
床榻上的人似有所感,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洇入锦被的暗纹里,转瞬便没了痕迹。
天光初破晓时,栖棠城的第一缕晨曦穿透海棠林。
司少棠在榻前守了整夜,眸光片刻不离那张睡颜。见年予竹睫羽轻颤似将转醒,她慌忙起身,指尖恋恋划过床幔流苏,终究悄声退出竹屋。
回到年语夕府邸时,手中糖葫芦的饴糖早已融化。她木然咬下半颗山楂,黏腻糖浆裹着酸涩滋味在舌尖蔓延,苦得喉头发紧。
司少棠得知年琼翠如今贵为魔尊左使,思忖数日,终是按捺不住。这栖棠城这麽大,如何能得见那人一面?只得硬着头皮寻到年琼翠跟前。
“年左使如今魔族可还招人?我想求个魔尊亲卫的差事。在业火下我潜心修炼,如今也有合体期的修为了。”
年琼翠手中茶盏一顿,擡眼看她:“魔尊修为通天,这世间能伤她的人屈指可数,何须亲卫?”
“那。。。丫鬟侍女也行!”司少棠急道,眼中带着几分恳求,“我不挑的…”
年琼翠淡然道:“当年予竹待你,比贴身侍女还要周到。可你呢?连句道别都没有,连具尸首都不曾留下。”她长叹一声,眼中尽是痛惜。
司少棠倏地低下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时我不懂情爱,分不清对师姐的喜欢,几分是因魔血作祟,几分是真心实意,满脑子只想着报仇。等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时,已经太迟了,我怎能拉着师姐一起去死…”
“那遗言都不留下一句是怎麽回事?”年琼翠觊了她一眼。
司少棠:“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当时师尊才走,我脑子乱糟糟的,只想着让她快点离开渡仙门,别受了业火的波及。”
年琼翠,神色淡漠:“此事容後再议。若有机会,我自会举荐。”她暗自思量,这丫头虽已至合体期,可品性究竟如何,还需细细察看。当年予竹口中的司少棠,与自己亲眼所见的,分明判若两人。
司少棠黯然垂首,正欲退出,忽听“砰”的一声,年语夕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娘!”少女嗓音清亮:“表姐既说了不喜男子,族老们又张罗着给她物色侍妾啦!这回送来十多位,个个都是魔族大将家的千金。”
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有温婉可人的,有娇俏活泼的,还有那等艳若桃李的…今早我看表姐竟没推拒,怕是要松口了呢!”
话到一半,年语夕才瞧见立在阴影处的司少棠,诧异道:“咦?你怎麽在这?”
年语夕见司少棠脸色发白,紧咬牙齿,身体还隐隐有些颤抖,像是得了什麽疯病,“身体不舒服就先下去吧,别在这侍奉我母亲了。”
她转身挽住年琼翠的手臂,声音刻意扬高几分:“我看那画像应该不是表姐以前的恋人,要不然不会那夜一个眼神都没给司少棠。莫非军中谣传的那位右使明昭,才是表姐以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