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丶咚丶咚……”
每一声都震得胸腔生疼。她死死盯着那截露在帷幔外的皓腕,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分毫。
一息……
两息……
三息……
司少棠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过,眼见一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床上的人还没动静。
司少棠悄悄地朝着门口退去。
只是刚退两步,又被地上的一处刺目的红吸引了视线。
血迹?
虽不是很清晰,但地上确实是一滴干涸的血液。
依照时间来看,这滴血最少在地上一个时辰了。
墨明尘受伤了?
司少棠手指搭在凛狱上,小心翼翼地朝着床边走去。纱幔被剑鞘挑开的刹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墨明尘静静躺在凌乱的锦被间,素来明艳的面容惨白如纸。唇角残留的血迹已呈暗褐色,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肩膀处的剑伤十分狰狞。
墨明尘死了?
在看清眼前後,司少棠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股近乎战栗的狂喜如万马奔腾般在胸腔横冲直撞。
不对!前世的墨明尘此刻活得好好的,几年後还亲手剔了自己的灵骨。
一想到这里司少棠又感觉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她下意识地弯腰,食指缓缓朝墨明尘鼻下探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时,一只铁钳般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司少棠,你在做什麽?”
本该气绝的墨明尘骤然睁眼,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目此刻凌厉如刀。
司少棠手腕猛地一颤,顺势跪倒在床榻边道:“师尊恕罪!弟子途经时见门外有血迹,房门又大开。想起昨日有人混入山门杀了顾宁薇师妹,实在担心师尊安危……”
墨明尘淡漠的眸子看向她问道:“顾宁薇死了?”
“是。”司少棠低垂着头,一缕秀发散落,正好遮住她眼底的惊慌。
“擡起头来看我,我又没怪罪你,怕什麽?凶手可找出来了?”墨明尘靠在床边慵懒的声音中让人看不出虚弱。
“徒儿不知,好像还没找出来吧。”司少棠缓缓擡头,眼中的惊慌已然换成对师尊受伤的担忧和关切,“倒是师尊您是怎麽回事?难道也遇到杀顾宁薇师姐的凶手了?”
墨明尘摆了摆手道:“遇到了个仇人罢了。”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物给到司少棠。
司少棠看着手中的青色小盾,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师尊,这是?”
“那姚英看你不顺眼,我又不能总是在你身边,便为你寻了个护身法器。”
司少棠愕然擡头,正撞进墨明尘含笑的眼眸,那双向来凌厉的凤目此刻柔得像化开的冰,还藏着几分罕见的期待。
“滴血认主吧。若以後遇到危险至少能撑到我赶来。”墨明尘说完突然轻咳了两声,帕子上的血迹映入司少棠的眼帘。
紧握青色小盾的司少棠忽然觉得有些压迫地喘不上气来。
“为……什麽啊,师尊?”
“本座给我徒儿寻个护身的法宝,什麽为什麽。”看到司少棠紧张地样子,她轻笑道,“别想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法宝才受伤的。是我时运不济,遇到了之前的仇敌。”
“那若是不为我寻这法器,您还会受伤吗?”司少棠拿着青色小盾的手指有些颤抖,甚至要抓不稳这护身法器。
“说得什麽傻话,不为你寻这法器,我当然不会受伤了。”见司少棠面色发白,又放软了语气,“但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要去的。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快些把那边桌子上的玉虚丹给我拿……”
墨明尘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子突然一晃,整个人朝床下倾倒过去。
司少棠瞳孔骤缩,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前世剔骨之痛丶方才的青色小盾丶还有那方染血的帕子……可双臂却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揽,稳稳接住了坠落的躯体。
怀中的墨明尘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烙铁般灼人。她盯着怀中人苍白的唇色,太阳xue突突直跳,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翻搅。
她现在是知晓自己天生灵骨,故意在讨好自己吗?
可这有必要吗?
但除了这个原因,司少棠脑子都快炸了也想不出第二个墨明尘这样做的理由出来。
司少棠将墨明尘轻轻放平在床榻上,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肌肤时,不自觉地顿了顿。她缓缓直起身,双腿却如同灌了千斤重的铅块,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全身气力。
腿上像灌了铅一样,走到桌上装着玉虚丹瓶子的旁边。
司少棠颤抖的指尖拨开瓶塞,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牵机引。幽蓝的粉末在暗处闪烁着诡谲的光泽,只需轻轻一抖,便能了结这段恩怨。
她蓦然回首,望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墨明尘。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墨明尘会在七年後剔了自己的灵骨,就算她昨日不去给自己寻法器,也未必不会被仇家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