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但若是她昨日没有出渡仙门呢?
是不是也不会受伤?
司少棠抱着双臂呆滞地坐在床边,手上还拿着玉虚丹的玉瓶。
前世记忆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着她的理智,墨明尘冰冷的手指按在她灵台时刺骨的疼,剔骨刀刮过经脉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那双曾经温柔教导她的眼睛里,最後只剩下残忍的漠然。
眸中黑气翻腾,仇恨在胸腔里疯狂滋长,玉瓶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顷刻间碎裂成齑粉。尖锐的瓷片扎进皮肉,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她却浑然不觉。
就在手指不自觉握紧凛狱时,腕间冰魄发带突然泛起莹莹清光,一缕沁凉如初雪的灵力顺着经脉直抵灵台。
司少棠猛地松开剑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剧烈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颤抖着捧起发带贴在额前,雪松冷香中,那些血腥的记忆终于渐渐平息。
发顶忽然被人用力蹂躏了一番,墨明尘慵懒的声音从头顶处想起:“过去几日了?多亏有你在跟前守着。”
声音还带着久睡的沙哑。
司少棠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避开,在距离床边五步外的距离站住。
“三丶三日了。”她强迫自己勾起嘴角,“师尊说笑了,顶多是多昏睡几日,哪有那麽严重。”
看着司少棠後退的步伐,墨明尘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收回锦被之中。藏在被下的手指一根根攥紧,骨节都泛出青白:“少棠,你还好吗?”
司少棠此刻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单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我没事,可能是有些吃不消。”
话音未落便踉跄了一下,急忙扶住床柱:“师尊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语毕,司少棠便踉跄着推开房门,逃也似的离开。
逃出那让她窒息的房间後,屋外阳光直射让她睁不开双眼,手掌挡在眼前,青玉小盾上的红线被风吹起。
这面小盾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这盾分明能抵挡渡仙门内内门长老七成功力,盾面上却连一丝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墨明尘那日浑身是血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宁可重伤濒死也不愿动用这法宝……
她不敢深想其中缘由。
司少棠顿感疲惫,自己对墨明尘的恨和墨明尘对自己的照顾,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分裂。
“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手软。”
司少棠把青色小盾随手收进储物袋中,提着灌了铅的双腿回了住所。
离得老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屋内。
“少棠!”
一道熟悉的清冽嗓音让她卸去满身疲惫。
年予竹正站在门外,见到她後她快步上前,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这几日你去哪了?”
“师姐,我好累。”司少棠浑身失了力气,整个人颓废地栽进年予竹的怀中。
年予竹的指尖微微收紧,将司少棠冰凉的手腕握得更牢了些:“你怎麽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眼中的情绪却晦暗难辨,像是深潭下涌动的暗流。
她扶着浑浑噩噩的司少棠回到内室,刚在床沿坐下,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重重埋进自己怀里。司少棠整个人蜷缩着,额头抵在她腰间,声音闷得发颤:“师姐……”
年予竹的手指悬在半空,终究轻轻落在她凌乱的发间。
“如果有一个人,你明知她以後会伤害你,可她现在却又对你很好……”司少棠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该怎麽办?”
年予竹的手突然顿住,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色:“那要看她现在的好,值不值得你赌上将来的痛。”
话音刚落,司少棠将脸更深地埋进年予竹的衣襟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冷香。她收紧双臂,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我明白了,师姐……”
声音闷在衣料间,带着几分哽咽後的沙哑。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直到天色渐暗。年予竹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司少棠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
“我……”
她局促地向後挪了挪,耳尖烧得通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瓦片上。
年予竹却只是理了理衣襟:“过几日就要参加试炼了,此次试炼不同以往,仙门百派皆会遣精锐参加。得第一名者会获得《太虚凝心诀》,修习者可淬炼神识,一念之间洞察万物……”
雨势渐急,瓦片上的声响愈发清脆。年予竹顿了顿,声音突然轻了几分:“甚至……能抵御心魔侵袭。”
司少棠双目猛地瞪大。
年予竹又道:“此诀为各派弟子必争之物,姚英也在其中。她修习的功法有些缺陷,虽修炼时进步神速,但缺容易影响心神。”
司少棠突然冷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猩红:“那和魔功有何区别?”话音未落,腕间冰魄发带突然泛起寒光,她这才惊觉自己险些又被魔气影响,偷偷将衣袖拉下,盖住了手腕处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