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间,前後进了酒楼中去。
刚寻了张靠窗的桌子落座,还未及点菜,门口便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约莫五六个身着劲装丶佩着刀剑的人族修士,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旁若无人地高声谈笑,瞬间打破了堂内的宁静。
年予竹唇边的笑意瞬间冻结。她转头朝司少棠微微摇头:“好吵,我们去雅间吧,小司。”
司少棠心领神会,立刻起身,温热的手掌握紧年予竹微凉的指尖,牵着她便欲往楼上雅间去。
然而,就在她们起身欲走,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那桌喧闹修士身侧时,避不可免地听到了几声对话。
“这次动静怕是小不了!听说岳沛涵岳长老,已经折在前任魔尊手里了!”
“不是说那魔头年予竹和司少棠一起消失了吗?还有传言说司少棠是得了姚家大气运的人,是咱们人族唯一能诛杀魔尊的大能……啧,如今看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听到“岳沛涵死在魔尊手中”几个字,司少棠心脏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看向年予竹,只见年予竹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血色。
快进雅间时,身後隐隐又传出了一句话。
“……谁说不是呢!那司少棠,我看就是个被美色迷了心窍的酒囊饭袋!才进栖棠城就被年予竹给拿捏住了。两人一同消失在渡仙门旧地,紧接着岳长老就在那儿伏击失败,被老魔尊斩杀……哼,依我看,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魔族的毒计!司少棠怕不是早就被策反了?”
“原来如此!唉……人族气运已衰,危在旦夕啊!还好咱们几个有先见之明,早早往这北地避祸来了……”
两人进到雅间,司少棠坐在桌边盯着桌上的茶盏陷入沉思。
岳沛涵……那日重创自己之後,竟然被老魔尊杀死了?可岳沛涵和老魔尊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渡仙门?明明知道行程的只有年予竹和墨明昭丶墨明尘才是。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反复冲撞,搅得一片混乱。
她擡头去看年予竹,问道:“年年……你娘她……出关了?”
“我一直与你在一起!寸步未离!我又怎会知道?!司少棠,你不信我?!”年予竹瞬间红了眼眶,死死瞪着司少棠。
“当然没有!”司少棠心头一紧,伸出手紧握住年予竹放在膝上,急切地解释,“我只是……只是怎麽也想不通!岳沛涵和你娘怎麽会突然出现在渡仙门?这太奇怪了……”她试图理清那团乱麻,却不知自己的求证正踩在年予竹最敏感的神经上。
“所以你是在担心,是我和我娘合谋设局,骗了你这位集人族大气运于一身的救世主?”年予竹说话声音变冷。
司少棠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温柔缱眷:“怎麽会?年年是不会骗我的。”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可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此刻落在年予竹眼中,却比怀疑更让她心如刀绞!她是如此坚定地相信她“不会骗他”,可这份信任的基础是什麽?是因为她是年予竹,还是因为她曾经是她的师姐?
“你就那麽笃定?你的师姐或许不会骗你,可我是魔啊,你也这般信任我?”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她坚定地相信年予竹,也不想再去提那些事。
年予竹却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
她猛地後退一步,避开司少棠想要再次触碰的手,声音冰冷而决绝:“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别跟着我。”
话音未落,她已决然转身,不顾司少棠的焦急,一把拉开房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
怒火在她胸腔里灼烧!若非那几个多嘴多舌的人族修士,她们何至于此!她疾步下楼,目光扫过喧闹的大堂,那桌聒噪的修士果然已经离去。
年予竹的身影在原地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空间波动。
下一刻,她的身影已出现在城北一处荒僻之地。空气中残留的那五道令人生厌的修士气息,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她面若寒霜,循着气息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脚下松软的枯枝败叶间,赫然出现了几滴深褐色的丶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心下一沉,年予竹顺着那断断续续的血迹,向前追踪了数百米。拨开一片低矮杂乱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出现一个不大的土坑。
坑底,五具身着劲装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交叠堆放着,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正是方才在酒楼大堂里高谈阔论丶大放厥词的那五名修士!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此时,身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司少棠正在她身後几尺处,静静看着尸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