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袋里装了两双筷子,他拆了一副,扭头问贺奕:“你也吃点?”
贺奕醉眼蒙眬,先摇了摇头,过了几秒又点了点头。喝酒的人难琢磨,奚冬耐心等着,半晌之後才听见他说:“给我剩口汤就行。”
“呃。。。。。。”奚冬将筷子往他那边递了递,“要不你先吃吧?”
“让你吃你就吃!”贺奕皱起眉,在这种状态下更敏锐地察觉到奚冬隐藏的意思。他不满地咕哝:“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剩的。”
奚冬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呼出的气在鼻尖喷出一小股热流,漩着贺奕也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真的挺怕你说出去的。”奚冬夹起块鸭血,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动嘴,平日里灵动的眼珠子这会儿悄歇着,好像比喝了酒的贺奕还要痴。
“是吗——”贺奕拉着调子,“没看出来。”
奚冬吹了吹汤面飘的香菜,坦白道:“历史作业是我看你写了故意空着的,就为了找你借的时候能多说几句话。”
“第二天也是你故意丢一张?”贺奕闭着眼睛问。
“哪儿啊。。。。。。”桌边的人叫了声委屈,“我当时都想一头撞死了。”
贺奕哼笑了两声,片刻後淡淡地说:“其实我一开始也有点怕。”
本来平静的的心脏忽然漏跳半拍,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桓在某处,奚冬嗅着香浓的汤,好似突然没了胃口。
“怕什麽?”他带着几分机械地开口问,“怕我的病吗?”
贺奕摇了摇头,“怕你报复我。”
“报复?”
“是啊。”贺奕将当时的想法一股脑丢了出来:“怕你给我吃的里边吐口水,怕你偷我拐杖,怕你趁乱推我下楼,还怕你心理扭曲强奸我。”
“”
哽在喉间的失落没了,奚冬控制不住自己,扭过身复杂地对着床上的贺奕,过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前面的也就算了,我强奸你??!”
“哈哈啊哈哈哈嗝~”贺奕发出几声扭曲的醉笑,“幸好你不是那种人。”
“”
奚冬不想继续跟脑残说话,转回去继续喝汤了。
贺奕笑了半天,胸口起起伏伏,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保障人身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不还是你跟我说的吗?”
奚冬吃着东西不搭想理他,贺奕一静下来,宿舍里只剩小声地喝汤动静。
桌前的台灯似乎比之前暗了一些,应该是快没电了。贺奕盯着那光,似是不习惯这种宁静。少顷,他轻声又抛出个问题:“以後,你打算做什麽?”
奚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吞掉嘴里的煎饺後重复了一下,“以後?”
“是啊。高考完,上完大学,打算做什麽?”
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离得太远,飘得太高,奚冬不想讨论虚无缥缈,摆了摆手敷衍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一定。”
“你tm——”贺奕随手抄起个泰迪熊钥匙扣,半点儿没留情地往奚冬身上砸了过去。“说话能不能有点儿忌讳?!”
“哎呦!”钥匙扣伴随着奚冬的痛叫砸向地面,汤盒被碰歪了一点儿,所幸奶白色的汤摇摇晃晃,一滴也没撒出来。”
“打我干嘛?!”奚冬很不满,但还是弯腰捡起了凶器。
贺奕警告他:“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上手了。”
“好好好好好。”
没跟他争执,奚冬拇指在小熊圆滚滚的肚子上来回摩挲,静了数秒後道:“具体做什麽我说不好,但是必须得赚钱多一点儿。我妈一直一个人供我,我得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几个人能在少年时候就定下未来的路,大多都是追随着旁人的脚步,或坚定丶或不解丶或劳累的向上攀登。模糊的方向作为唯一的指南,艰辛努力的背後,逃不过的只有那句“朴实无华”。
空谈的确没什麽新鲜感,贺奕在无数人口中听过这种没有细节的“理想”,但他知道,着绝不是奚冬全部的想法。
也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自己呢?”
少有人追问至此,奚冬的敷衍了事没起作用。他怔愣了一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