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能不能约法三章,这屋仨人住着,你俩宿舍里那套背着点人,不许在我面前频繁上演。”
奚冬蹲在地上收拾衣服,贺奕正在开着水冲他的漱口杯。小情侣隔着堵墙一起看向他,贺奕感觉有被污蔑,眯起眼睛:“哪套啊?”
“懂得都懂,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啊——”
“太肮脏了你的思想。”贺奕按掉水龙头,将水甩在他脸上,“你以为谁都像你脑子里只有伤风败俗和白日宣淫,我们很纯洁的好吧?”
尹星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他们两个,末了哦了一声,“伟哥,看来你不行啊。”
“你TM——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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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旅游,大抵都是在别人住腻的地方找新鲜,在别人的家门口看热闹。X市本来就是着名旅游城市,尹星莱精力无限,拉着贺奕和奚冬每天出去疯跑,三五天就走马观花逛完了“游客必去”。
最後一站,他们到了本市唯一一所“双一流”。
天热极了,太阳毫无遮挡地悬在空中,似要将人烤得原地自燃。南方海滨城市与西北大戈壁的气候实在是不一样,老家天气炎热,可从没见过这麽毒的太阳。
尹星莱没注意这些,几天下来浑身泛红,活晒脱了一层皮。贺奕出门前多少听进去几句林娟的念叨,他未雨绸缪,心机地带上了防晒霜和防晒衣。
正值暑假,学校里有多少学长学姐贺奕他们没看到,在访客中心排队的时候,前前後後都是年纪各异,与他们一样来参观的游客。
尹星莱破罐子破摔,索性只穿背心短裤。今早出门以前,他甚至站在阳台上怒吼,“让南方这歹毒的太阳尽情伤害我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贺奕跟尹星莱的状态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出门不到1小时,已经热到直翻白眼的状态了。左腿的接受腔又闷又厚,刚一离开空调房,左腿的袜套立刻就被汗水浸透了。这会儿简直悔得肠子也青了,真恨自己没去租个轮椅,大大方方做他的残疾人。
奚冬早被热得有出气没进气,被贺奕强行套着防晒衣,脑袋上还有顶大大的遮阳帽,具体能防多少紫外线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再走下去他就要被自己的汗淹死了。
锐气被高温挫了大半,进了校园,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夥子,各个都变成吐着舌头溜达的“流浪狗”,精神头全部臣服于暑热。
“好热啊。。。。。。”奚冬无精打采地跟在贺奕後面,午後太阳高悬,连影子都缩水成小小的一团,亦步亦趋跟在主人脚下。
“来我的伞下边儿,晒不着。”贺奕将头顶上的黑色大雨伞往他身侧倾了倾,试图给他挡挡烈阳。
奚冬无力地摆摆手,“你自己待着吧,两个人挤在那里面更热。”尹星莱热得连脚也擡不起来,看见前方的建筑像是抓到了救星,“前面那个屋里应该有冷气,咱们快进去。”
顺着人流的方向,三人虚弱无力却又火急火燎地奔了过去。
连廊的底柱布着被海风侵蚀的痕迹,半弧的石门斑斑点点,全都书写着岁月的痕迹。手持礼帽的老人不知在石台上立了多少年,温和从容地俯瞰着他的莘莘学子。
“这个陈先生是谁啊?”
圆坛外,奚冬仰视着雕像问。
“伟大的爱国者,着名的实业家,慷慨的教育家。。。。。。”尹星莱做过功课,讲起来头头是道。
奚冬听得一头雾水,贺奕只好言简意赅:“建校校长。”
“原来如此。。。。。。”奚冬的目光这才从雕像上挪开,“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前只知道傅将军,今天又认识了一位陈先生。”
尹星莱扇着领口,“看来,喜欢在学校里面为建校校长立雕像是全国统一行为。”奚冬点头附和,很快又被贺奕反驳“以偏概全”。
这是三人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暑热被浓重的感触消融,目之所及,全是憧憬与向往。小城只有一个末流二本,贺奕和尹星莱看不上那样的学校,奚冬忙得像陀螺,更没闲工夫去参观。
区别于高中的紧凑和严格,X大环抱着浪潮,温婉又大气磅礴。白墙丶赤顶丶绿山丶蓝海。。。。。。湿咸的风逛至这里,似乎都会温柔游行。
骄阳烈烈,与匆匆打卡的游客区别,少年们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苍郁的树冠排排相交,枝头缀着火焰般的花。某个瞬间,微风穿拂,花瓣飘然,如力竭的舞娘,旋转着落下。奚冬摘去遮挡视线的宽檐帽,任它停在肩头,最後舞动衣袂。
“这是什麽树啊?好多花。”奚冬捏掉尹星莱头顶的一片红,没舍得扔掉,当个宝似的给贺奕闻。
“说了你俩别成天乱搞,出来玩一点功课也不做。”尹星莱看着他俩直皱眉,瞅完奚冬的动作更是明晃晃地嫌弃。“嘿嘿嘿——大庭广衆能不能注意点?别忘了你们的朋友还是一个刚失恋的铁直男。”
贺奕甩了他一个白眼,捏着奚冬的手指说:“这是凤凰花。”
“凤凰花?原来就长这个样子啊——”他慢慢地吸了一大口气,痴看着树冠上大片大片的赤潮。千百万个小小的花朵一簇一簇聚集,壮观又奔放。
这就是大学啊。。。。。。
轻风拂过的瞬间,奚冬擡起眼眸,正撞入贺奕的眼睛。视线温柔交错,缠绵与期许交相辉映,凤凰树眨眨眼睛,帮少年记着这段走过的路。
芙蓉湖的黑天鹅成双成对,清波荡漾,徐徐波散。风景如油画般绚烂,只有尹星莱像个扫兴的黑煤球。
“你们知不知道,黑天鹅是只认一个伴侣的动物。”
贺奕预感到他憋不了什麽好屁,一言不发,只有奚冬单纯地问:“是吗?”
“是啊!”尹星莱的表情带着几分玄妙,“两个公的黑天鹅看对眼之後,就会搞基。但是搞基没有出路,它们想要小孩,某一个就去诱骗一只母天鹅,等母天鹅生了小天鹅之後,两个身强力壮的公鹅就会联手把它赶走。啧啧——你们说,这只母天鹅是不是很可怜啊?”
贺奕挑挑眉,“。。。。。。你在内涵什麽?”
“没什麽啊,兄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就是想到什麽就说了啊——”尹星莱表现得很无辜,贺奕懒得动嘴,踹了他一脚後带着奚冬扬长而去。
尹星莱在原地没心没肺地笑着,贺奕拽着奚冬走在前面,三两米之後,两人就从一前一後成了肩并肩。
一只漂亮的黑天鹅昂着脖子从不远处划过,尹星莱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眼神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