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第一章:终考教室
离开仁心医院的瞬间,朱喻然感觉掌心的血玉吊坠泛起铅笔灰般的涩感。救护车鸣笛的馀音里,突然混进阵清脆的上课铃,铃音不是来自现实世界,而是从吊坠深处传来的——那是种老式铜铃的震颤,震得他耳膜发麻,眼前的现代街道开始扭曲,沥青路面渗出墨绿色的黑板漆,道旁的梧桐树叶化作泛黄的试卷,叶脉间用红笔写着“不及格”的字样。
“是‘归影墟’的召唤。”杨溯野的斧头突然自动横在胸前,斧刃映出的虚空中,浮现出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白漆写着“终考中学”,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血字:“迟到者,取消考试资格”。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白大褂口袋里,原本恢复普通玉石模样的“苏”字玉牌突然亮起,映出串绿色的字迹:“欢迎来到‘终考教室’副本,任务:完成七场‘终极考试’,取得毕业证,限时四十八小时,期间需遵守考场纪律,作弊者将被‘监考老师’清除。”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此刻已化作掌心的珍珠印记)突然发烫,蓝光在虚空拼出张泛黄的准考证,照片是他们八人的合影,姓名栏写着“归影墟执契者”,准考证号是“GYX-008”,考点地址栏画着间教室的简笔画,黑板上写着“距离第一场考试还有十分钟”。红菱拽着她往前冲时,菱角玉佩勾住片飘落的试卷,试卷上的题目是“论述‘家’的定义”,答题区用暗红色的墨水写满了“不存在”,字迹边缘缠着根极细的棉线,与顾家老宅地窖里的棉线材质完全不同,带着股墨水的腥气。
“考试内容与‘执念’相关。”缑羽的素描本自动翻开,铅笔在纸上勾勒出校园的平面图——整个学校只有栋教学楼,教学楼里只有间教室(303教室),教室外的走廊无限延伸,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准考证,每张照片上的人脸都被红笔打了叉,只有张照片是完整的,上面的男生穿着褪色的校服,胸口别着枚“三好学生”徽章,徽章的纹路与育才中学的校徽同源。他用橡皮轻擦那张照片,素描本突然渗出黑色的墨水,在纸页上汇成个小小的沙漏,沙漏里的沙粒是用碎玻璃做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衆人穿过校门时,发现所谓的“终考中学”其实是栋废弃的教学楼,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砖坯,砖缝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铅笔头,笔芯朝向都是303教室的方向。走廊里的天花板垂下无数根麻绳,绳尾拴着褪了色的书包,每个书包里都装着本空白的练习册,练习册封面上的名字正在缓慢浮现:“顾小宝”丶“初三(3)班班长”丶“仁心医院患者07号”……都是他们在之前副本里遇到过的人物。
“这些是‘往届考生’。”钟匠爷爷的铜哨突然发出短促的哨音,某个书包突然自动打开,练习册里掉出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顾小宝的字迹:“考试题目是陷阱,别信监考老师的话”,纸条边缘粘着半块布偶的纽扣,与顾家老宅小宝的布偶眼睛完全相同。朱喻然的血玉吊坠贴近纸条的瞬间,吊坠突然射出道红光,将所有书包里的练习册同时翻开,每本练习册的最後页都画着个相同的符号——与归影墟主契上的“衡”字轮廓相似,只是中间多了道裂缝。
303教室的门是虚掩的,推开时闻到股浓烈的福尔马林与墨水混合的气味。教室里的课桌椅摆得歪歪扭扭,桌面刻满了“救命”丶“我要出去”的字样,其中张课桌上,用刀刻着个完整的归影墟主契图案,图案中心嵌着块小小的血玉碎片,与朱喻然掌心的吊坠産生共鸣。黑板是墨绿色的,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第一场考试:语文”,粉笔灰簌簌落下,在讲台前堆成个小小的坟包形状,坟包里露出半截折断的粉笔,粉笔头是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考场里有‘往届考生’的残骸。”佴然的试管突然自动飞出几滴试剂,滴在坟包上,试剂瞬间变成黑色,坟包裂开道缝,里面露出半块橡皮擦,橡皮上沾着根头发,与仁心医院陈医生的头发材质相同。昝勇的扳手往最近的课桌底下探去,扳手表面的结构图显示,课桌抽屉里藏着个金属盒,盒内有“作弊工具”的标记。他用力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着副眼镜,镜片是用归影墟的镜像碎片打磨而成的,戴上後能看见课桌椅之间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他们都在埋头答题,胸口插着不同的文具:铅笔丶圆规丶三角板……
“这些是‘挂科者’的声骸。”綦妙突然指着黑板角落的“考生须知”,其中第五条写着:“考试期间不得交头接耳,否则视为串通作弊”,字迹边缘的粉笔灰正在重组,变成个小小的绞刑架。她用发夹撬开讲台的抽屉,里面的试卷突然自动飞向衆人,每张试卷的题目都不同:杨溯野的是“用斧头劈开‘恐惧’,写出劈裂瞬间的声音”;苏晴的是“听诊‘谎言’的心跳频率,记录其波形”;许念的是“用珍珠泪浇灌‘遗忘之花’,描述花开的颜色”……朱喻然的试卷上,只有道题:“论述‘执契者’存在的意义”,答题区空白处,用极细的字迹写着“祭品”。
教室後排的阴影里,突然站起来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监考老师”的牌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个不断转动的齿轮,齿轮的齿牙是用削尖的铅笔头做的。“请考生们保持安静。”人影的声音像是无数支粉笔在摩擦,“第一场考试,现在开始。”他擡起手的瞬间,教室的门窗突然同时关闭,窗外的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粘稠的黑暗,黑暗中传来无数考生的啜泣声。
朱喻然低头看试卷时,发现答题区的空白处正在自动浮现文字,是他在顾家老宅丶育才中学丶仁心医院的经历,但每个字都被篡改了:“你未能阻止顾家灭门”丶“你看着初三(3)班学生被剥夺灵魂”丶“你让陈医生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血玉吊坠突然发烫,将这些文字烧成灰烬,灰烬在试卷上拼出个“衡”字,与归影墟主契上的符号完全吻合。
“试卷在‘扭曲记忆’。”杨溯野的斧头往桌面劈去,斧刃震落的木屑里,浮出张揉皱的草稿纸,上面是初三(3)班班长的字迹:“监考老师是镜像执契者的分身,他们害怕‘真实的记忆’”。苏晴的听诊器贴向讲台,传来阵齿轮卡壳的“咔咔”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讲台角落时,带起片细小的金属碎片,碎片上刻着个“镜”字,与镜中城副本的镜核材质相同。
许念的珍珠印记对着黑板震颤,蓝光在黑板的粉笔灰里照出个隐藏的摄像头,摄像头的镜头是用块破碎的血玉做的,正对着朱喻然的试卷。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摄像头的电线,电线突然冒出火花,黑板上的“语文”二字开始扭曲,变成“记忆篡改术”五个字,字的笔画里渗出黑色的墨水,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着个微型的监考老师人偶,人偶的手里拿着本花名册,册子里“顾小宝”的名字旁画着个骷髅头。
“花名册是‘死亡名单’。”缑羽的素描本上,铅笔疯狂勾勒出监考老师的内部结构——它的胸腔里没有心脏,而是个正在运转的印刷机,不断吐出写满“不及格”的试卷,试卷的边缘粘着细小的骨骼碎片,与仁心医院停尸间的骨骼材质相同。他用橡皮擦擦去素描本上的齿轮,讲台後的监考老师突然动作停滞,五官位置的齿轮露出道缝,缝里渗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暗红色的墨水,滴在地上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钢笔尖,朝着衆人的方向爬行。
佴然往钢笔尖群里撒了些试剂,试剂与墨水反应,冒出绿色的烟雾,烟雾中浮现出顾小宝的声骸,他举着块橡皮,橡皮上写着“用真实的记忆攻击它”。昝勇突然将扳手砸向监考老师,扳手表面的“真实记忆”(顾家的团圆丶育才中学的救赎丶仁心医院的和解)化作道金光,击中齿轮的瞬间,监考老师的身体开始瓦解,碎片里浮出张完整的试卷,试卷上的“论述‘家’的定义”题旁,用红笔写着“满分”,阅卷老师签名处是个模糊的“初”字,与归影墟初代执契者的笔迹完全相同。
监考老师消失的瞬间,黑板上的“语文”二字变成了“数学”,考试时间显示“距离第二场考试还有一小时”。教室的门自动打开,外面的走廊不再是无限延伸的,而是出现了间标着“休息室”的房间,房间里的课桌上摆着七杯冒着热气的茶,茶杯上分别印着“1”到“7”的数字,杯底沉着不同的物品:1号杯是半块布偶纽扣,2号杯是枚校徽,3号杯是根针管,4号杯是片试卷,5号杯是个微型斧头,6号杯是个听诊器,7号杯是块血玉碎片。
“是‘奖励’。”钟匠爷爷端起7号杯,杯底的血玉碎片融入他的铜哨,铜哨表面浮现出归影墟主契的纹路,“每场考试结束,都会有对应的奖励,帮助我们应对下一场考试。”朱喻然端起5号杯,杯底的微型斧头化作道红光,融入杨溯野的斧头,斧刃上的“真实记忆”图案变得更加清晰。
休息室的墙壁上挂着幅“终考中学”的校史图,图上的照片显示这所学校创办于1943年(归影墟分裂之年),第一任校长的名字被涂抹了,但能看出姓氏是“沈”,与回声山庄的沈鹤年同姓。校史图的最後页贴着张毕业照,照片上的学生都是他们在之前副本里遇到过的“执念者”,站在最中间的是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胸前别着块血玉,与朱喻然的吊坠完全相同。
“第一任校长是‘初代执契者’。”朱喻然的血玉吊坠与照片産生共鸣,校史图突然自动翻页,露出後面的秘密:“终考中学是归影墟的‘筛选机制’,只有通过七场考试的执契者,才能获得‘归影墟的真相’。”血玉吊坠射出的红光中,休息室的地面裂开道缝,缝里浮出块新的准考证,上面写着“第二场考试:数学,考点:303教室,注意事项:别相信计算器的答案”。
杨溯野的斧头斧刃映出的303教室里,新的监考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这个监考老师的五官是用算盘珠子做的,手里拿着把尺子,尺子的刻度是用细小的头骨排列而成的。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算盘珠子碰撞的“噼啪”声,其中夹杂着段熟悉的童谣,是顾家老宅小宝唱过的“轮回道,两头翘”,但歌词变成了“数学题,真诡异,算错一步,掉下去”。
许念的珍珠印记对着教室的方向发亮,蓝光在地面拼出串数字“1943”(归影墟分裂之年),数字的每个笔画里都嵌着块小小的血玉碎片,与朱喻然的吊坠産生共鸣。红菱拽着她往教室走时,菱角玉佩勾住块从天花板垂下的麻绳,绳尾的书包里掉出本数学练习册,练习册的封面上写着“沈鹤年的笔记”,里面的公式旁用红笔标注着“归影墟的能量计算公式:执念强度×时间流速=空间稳定性”。
朱喻然握紧血玉吊坠,知道这只是七场考试的开始。休息室墙壁上的校史图还在自动翻页,下一页的照片上,303教室的黑板写着“第三场考试:外语”,黑板前站着个穿旗袍的监考老师,手里拿着本字典,字典的封面是用块完整的镜核做的,镜核里映出的人影,正是镜像执契者。
“看来这场考试,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考题。”杨溯野扛起斧头,斧刃映出的镜核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书写着什麽,那人的笔尖流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归影墟的能量流,正朝着“终考教室”的方向汇聚。苏晴的听诊器里,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与童谣的旋律渐渐融合,形成种令人心悸的节奏,仿佛在倒计时。
休息室的茶还在冒着热气,7号杯底的血玉碎片已经完全融入铜哨,钟匠爷爷吹响铜哨时,哨声里带着归影墟主契的共鸣,将衆人的“真实记忆”编织成道无形的屏障。佴然的试管里,试剂变成了透明的墨水,水面映出的303教室里,数学考试的试卷正在自动印刷,每张试卷上的题目都不同,但最後道附加题都是相同的:“计算归影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换算比例”,答题区画着个巨大的问号。
朱喻然最後看了眼校史图上的毕业照,照片上那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似乎对着他笑了笑。他知道,这七场考试不是简单的考验,而是归影墟在引导他们拼凑完整的真相——关于初代执契者,关于镜像执契者,关于“归影墟”存在的真正意义。
推开303教室门的瞬间,算盘珠子做的监考老师突然转过身,尺子指向黑板上的倒计时:“距离第二场考试,还有五分钟。”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沈鹤年的叹息,与回声山庄副本里的机械人偶发出的叹息完全相同。